“都做什么了?”寒愈明显阴了脸。
因为提起那一晚,他心里多少还有些怵,像灵魂被抽走了似的,空了一个夜晚,第二天起来把一切全忘了。
宋仁君的脸色太白,嘴唇又很红,搭配起来虽然好看,但又透着一种难以描述的诡异,估计因为这样,他才习惯了一直挂着笑脸,因为这样一缓和,看着就舒服多了。
这会儿,他笑得越发好看,手臂搭到沙发上,悠然看着寒愈,道:“也没做什么,我那晚去,原本是想把这丫头借出去用用,所以往她杯子里放了点东西。”
然后笑意更重,“这不能怪我,我给她吃的东西,自己喝的那杯水,阴差阳错!”
其实,夜千宠也好奇,因为她当时以为寒愈是喝多了,或者被她撩得终于失控,这么看来,跟她她的撩功完全没关系。
“您给他吃的是什么?”当着寒愈的面,夜千宠也并不喊他三叔。
免得被他知道她已经跟大叔、二叔全都打过交道。
她想到的是,当初她做了几粒吐真糖,寒愈吃了之后的状况,跟那个成人礼的夜晚差不大多,难道吃下去的是差不多的东西?
可那是她研制RLV的成分药物,三叔哪来的?
宋仁君笑了笑,“这我还真叫不上名儿,自己随便弄的小东西,结果全被他吃完了,我还没来得及多做研究呢!”
夜千宠这才诧异的看着他,“您会研究这些东西?”
岂不是同行?
宋仁君却摆摆手,“都是小打小闹,很多时候歪打正着,知道的,我就是个军营里的大老粗,就是凑巧把菲亚的父亲救了一命,研药谈不上。”
其实,当初宋仁君跟满月楼争一个位置的,但那个位置只留一个人,于是,满月楼赢了,他败了。
后来自个儿喜欢看一些东拼西凑的医术,《本草纲目》之类的书是他书架的定居户。
说完这个,宋仁君还一脸好奇的看着寒愈,“我有急事早了点离开,所以吃完都做什么了?”
寒愈目光冷冷的睇着,薄唇紧抿。
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后只看到了她的那本日记被老太太扔到他跟前来。
“他做什么了?”宋仁君又转头看向夜千宠。
她抿了抿唇,一副无从应对的表情也还算拿捏的很好,没露出过分尴尬的表情。
还是宋庭君眼睛亮,一见寒愈和千儿表情都不对,立刻出声:“这人问的东西都很奇怪,倒不如问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宋仁君瞥了他一眼。
夜千宠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问:“您既然早年就跟寒愈很熟,为什么这些年都没找过他?反而跟玩捉迷藏似的?”
宋仁君看了看寒愈,很明显,寒愈什么都没跟她说过。
但宋仁君就没那么多避讳,直接道:“当初的’南都四杰’听说吧?”
她点头,“听过,还去过那个基地。”
这倒让宋仁君意外,寒愈居然这么早就带她去过了?
“当初我们兄弟几个确实无限风光。”宋仁君悠悠的叹息,“但树大招风,被逼无奈,只好用这种方式沉寂这么多年,现在好了,也长大了,是时候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夜千宠心理就隐隐觉得很多事情都跟她有关系。
但还是无奈的笑着问了句:“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宋仁君眉头挑起,“当然有!”
他的表情难得的十分肃穆,以及带着一些不满,因为她现在脸上那种那中’与我无关’的态度,看着她道:“爸爸是被人蓄意谋杀,要不是为了等长大,我们几个早就揭竿而起拼命去了,我们兄弟几个全都下去陪爸倒是求之不得,但是我们都走了怎么办?”
夜千宠看不到自己的脸,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显得很茫然,像是什么过重的东西一下子压下来,她毫无准备。
问题是,她对这些也一无所知。
查理夫人见了她的表情,轻轻咳了一下,出声算是提醒宋仁君,“千千现在不懂那么多。”
她连她自己的真实身份比之前相差多少都毫无概念的。
忽然跟她这么说,只会让她觉得压力很大。
是么?
宋仁君微微蹙眉看了她。
查理夫人接着道:“千千暂时不想做查理家族继承人,这事她已经让查理往后推了,千千现在在药联里工作。”
宋仁君知道她在药联,也知道她就是RLV研究小组的领头人,但听承祖说,这事寒愈还不知道,于是他也不多问了。
只是缓了缓口吻,道:“只是想告诉,爸爸的死不简单,当初他们谋杀了爸,如果我们几个不是这样一沉到底,估计也是相继被害。所以,要挑出这些人,弄清这些事,要做的还很多,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人一松散,那可就完了。”
又道:“慢慢来,也不是催着,先把自己的事做好,打铁还得自身硬嘛,我们反正等这么多年了,不急。”
夜千宠听明白了,他们几个叔叔像青笋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原来是觉得她长大了,可以为爸爸的死主持公道了?
但问题是,连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具体是什么人,或是什么势力?还得靠她对吧?
关于父亲的死,夜千宠其实真的没有印象了,但是以前偶尔午夜梦回会尝到那种很凄凉、很莫名的悲痛。
如果他真的是被人谋害,那她作为女儿,必然是要一切弄清楚的!
宋仁君又挂起了淡淡的笑,颔首指了寒愈,道:“他当初就是跟我们几个一起的,得亏是寒家背景深厚,又有伍纪家族支撑着,否则今天可没有伍叔这个长辈。”
长辈。
这两个字不知怎么的,忽然让夜千宠觉得很敏感。
她微微抿唇,才问:“他也知道我爸的死不是偶然和意外?”
宋仁君点头,“当然。”
今天的寒愈其实出奇的缄默,但是宋仁君说了这么多,他看着女孩儿的脸色越来越温凉。
终究薄唇危险,嗓音空谷幽沉,“今天一定要跟她说这些?”
很明显,他不悦,更是在心疼。
宋仁君只是依旧淡淡的笑着,看了寒愈,薄唇勾起来,“我们所有人都很宠爱她、疼她,所以我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她难受。”
夜千宠微微摇头,“我没有难受。”
只是……“他当初会把我带回寒家,是因为跟我爸爸的战友情谊?”
“我是这么理解的。”宋仁君微微挑眉,“别说是他,如果条件再允许一点,我当年也想过把带回来养,那这会儿就是菲亚的妹妹了!”
“这个念头,一直到十八岁我都没打消过。”
所以她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宋仁君才偷偷去了那个晚宴,想把她偷走的,可惜失败了。
夜千宠自顾的笑了一下,“他从来没仔细跟我说过收养我的原因,我其实应该对他抱有感恩之心?”
但是宋仁君特地强调’长辈’两个字,的确让她有了不可名状的压力,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不知羞耻了?
他为了战友情把她好生养着,她却把他当成了自己撩骚的对象,她当年在国内上大一、大二,对着寒愈是多么的肆无忌惮,自己还是记得的。
寒愈果然还是最了解她的人。
看着她的表情逐渐淡下去,再次沉声开口:“我们之间的关系需要什么感恩?”
宋仁君笑眯眯的,“按理说,千千也该叫我三叔,但是如若我当初收养她,让她感恩我还是要的!”
寒愈阴着脸朝宋仁君扫过去,目光里都是“能不能不添乱?”
瞧着他那个表情,宋仁君才笑呵呵的端起茶盏呷着,好像看戏看得很悠闲。
宋仁君说了今天把客人都留下吃饭,但是期间寒愈的电话响了很多次。
起初他都一言不发的挂掉,但似乎电话还是响。
夜千宠终于忍不住看了他,“电话响那么频繁听不见?震得我头疼,麻烦赶紧出去接一下,说不定人家有急事。”
其实她猜测着,莫不是冯璐被菲亚小姐请走了,然后回头联系寒愈还想继续跟蓝家攀上关系?
或者,再从寒愈那儿了解了解她和蓝家今天见面后都建立起什么革命友谊了?
她这会儿本来心里就有点乱,真是听得有些烦,脸色不太好。
寒愈倒是乖乖配合,拿手机拿了出来,然后关机,对着她:“抱歉。”
夜千宠没搭腔。
倒是寒愈又道:“头疼要不要回去休息?”
明摆着,就是想让她早点离开蓝家,他好有时间跟她说话,要不然,他一直坐在这里,心里忐忑着,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宋庭君冷不丁的插了一句:“此头疼,非彼头疼。”
寒愈蓦地抬眸,目光如冰箭似的射过去,要不是在别人家,这么多人在场,他甚至很想把手里的手机扔到宋庭君脸上去。
“们兄弟果然是一个德性!”他这么低哼了一句。
唯恐不乱。
宋仁君轻轻咳了两下,“我好歹比年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我不好吧?”
宋庭君倒是一脸笑意,“老寒这话算是说对了,我们兄弟俩确实一个德性,从骨子里就开始像!”
能跟他哥往近了靠,怎么着都行的表情。
宋仁君抿着唇,嫌弃的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
结果宋庭君继续往他旁边也跟着挪。
宋仁君睨了他一眼,“要是太闲,可以找机会多和菲亚聊聊天、交流交流,奠基一下感情,这几天就多出去一起逛逛?”
宋庭君皱着眉,“这事,真不用替我操心,说不定蓝菲亚有自己喜欢的人,她要是想悔婚约,我一定不会拦着的!”
而他也不是瞎子,看出来那点猫腻了,知道蓝菲亚必定不会跟他在一起。
对此,宋仁君扯了扯嘴角,“我不会让悔婚,更不会让她悔。”
说罢,他颔首指了指门口,道:“要么出去溜达溜达,或者找菲亚去聊聊,年轻人多走动。”
明明就是不想让他在场。
宋庭君刚觉得憋屈,这个亲哥,今天明明才是刚见面,一点也没有轰轰烈烈的重逢惊喜,果然是亲哥!
结果,转头,宋仁君就要寒愈也回避。
寒愈眉峰蹙起来,知道宋仁君是想跟她单独说话,但又纹丝不动的坐着,“多年不见,不多聊会儿?”
宋仁君笑,“觉得我能跟聊什么?再聊下去,我怕坐不住。”
但是,他单独跟她聊,寒愈也不安心。
罢了。
宋仁君也不为难他,直接把刚刚蓝菲亚拿下来的古铜盒子摸了出来。
然后一点也不留悬念的打开,露出里面好好躺着的那枚胸针。
寒愈对这个东西当然不陌生,看到东西的时候微微抿了薄唇。
夜千宠自然也很熟悉,因为她那儿就有一枚,所以一看就知道是要送给她的,跟之前那两位叔叔一样。
因为她看三叔消瘦,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哪里生病,又是长辈,所以她打算自己起身过去接的。
结果她刚要站起来,宋仁君抬起手掌往下压了压,随口说了句:“别折煞我。”
然后一手撑了沙发沿起身,走到她那儿,很是仔细的一手盒子,一手那枚凶手的递给她。
视觉上就是他双手给她递东西的感觉。
夜千宠被他挡在沙发上站不起来,只好略微弯了柔唇,把东西接过去,“跟我那个一样新!”
宋仁君笑眯眯的,“那当然。”
他的这个胸针,上面的雕画图案是腾龙。
大叔那个是猪,二叔的是鼠,说明三叔属龙的,那不是跟寒愈一个属相?
那三叔还谎报年龄了呢,寒愈今年跨入三十,三叔应该是四十二了。
她这才忽然意识到,那个男人,竟然三十而立了。
如果她野心大一些,他一直这样等着,岂不是要等到老去?
本就复杂的心绪,莫名的,一下子变得纷纷乱乱,有些沉重。
倒是客厅里的气氛好像没怎么变,看得出,宋仁君是个很不会冷场的人,这点也跟宋财神挺像的。
“他们没给么?”宋仁君大概是见她一直盯着胸针看,很是新鲜的样子,问了这么一句?
夜千宠微微蹙眉。
因为大叔、二叔的事,寒愈都不知道,所以她假装一脸诧异的看向他,“他们?谁还有?……我还一直好奇,为什么我有好几个呢!”
果然,宋仁君刚要接着说,寒愈的视线定在他脸上。
总之,夜千宠知道寒愈的心思,他不想让她清楚太多东西,那她就在他面前装着也好,免得他担心太多。
宋仁君挑了挑眉,没多说。
本来这些,他是想单独跟她聊的,看样子,只能另挑时间。
“您确定,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么?”夜千宠没忘记过来一趟的正事。
她是看过蓝菲亚给的那些片子的,如果他身体没毛病,不可能一趟又一趟的去看医生,可是他自己有说没病。
果然,宋仁君笑了笑,“能有什么病?就是听说先去给迟御解决过麻烦,为了让过来跟我团聚才特意使的计谋,菲亚大惊小怪,别看那些奇怪的片子。”
他微微叹了口气,“都是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一点毛病没有反而不正常。”
说到这里,他还顺口就说了一句:“问问伍叔,我们这几个谁没个怪病?”
寒愈又一次蓦地拧了眉,那眼神恨不得把宋仁君的嘴缝上。
夜千宠还记得寒愈和宋财神刚进来的时候,宋仁君就问病是不是都好了,现在又提?
宋仁君接到寒愈的眼神,反应倒是快,“哦对,我们几个里头,数他身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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