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魂：少卿请留步》第十七章 偷吃宵食

    宫阁之内的红烛暧昧，隔了一堵又一堵墙，传到云织那里，只剩下冰霜。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云织猛地站起，将妆台上的东西数扫到地上，拿着红纸的手不敢置信地颤颤抖动。
    一只银簪扫到容儿的脸上，快速起了一道红印，慢慢地，渗出血来。
    容儿扑通一声跪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不敢抬头，眼底团着泪，怯怯懦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先是进了宫阁，后来，后来宫姑娘也进去了，两个人，至今未出。”
    “没用的东西！不是让你去请吗，啊！”云织面目狰狞，抓住桌子两边的手移开，竟留下了刻痕，她伸手重重拧了容儿的胳膊一下，咬牙切齿道。
    “啊！”容儿没忍住，失声叫了出来。
    云织赶紧捂住她的嘴，一手抓着她的肩膀咒骂：“你疯了！你还嫌我丢脸丢得不够吗！”
    “我看是你自己不要脸！”门被踹开，男子冷峻的声音传进云织的耳里。
    叶归尘吩咐完年前年后的事宜，就准备上宫阁去找朝亖。
    打扰人的确是不厚道，可谁叫对方偏生是玄翎那犊子呢，叶归尘如此想着，心情愉悦得哼出小曲来。
    经过羽阁，听到里面的动静，他蓦地一顿，神色凝重。
    竟然忘了料理这个女人，亏得四一还一直因云衣之事惦记她，没想到，手段竟是如此龌龊。
    叶归尘活动了一下脚腕，双手负背，正正堂堂地一踹，扫视屋内的眼神淡漠，对屋中之景更是嗤之以鼻，“哼——”银色面具闪着烛光，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好歹是他救下的容儿，吊着她的一口气，命人及时送回善仁堂诊治，才能让她回来接着做事。
    从前只以为云织待人和善、心性纯良，如今看来，还不及她那杀了人的妹妹。
    “看来你买通的小厮，并没能给你一个好结果，是吗？”叶归尘在桌前停住，语气冷淡，挑明了今夜的事，反问道。
    容儿还是低着头，抹着泪，更加不敢出声。
    云织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谁，却又不怕了。
    那个贱女人突然回来，她辛辛苦苦准备的这一切都毁了，都毁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推开容儿，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手指提着眼尾，一步半晃地走回妆台前，拿起红纸，对着铜镜抿唇，阴森森的笑道：“坊主，你说我美吗？”
    “云织还记得初见坊主之时，坊主一身白衣，从二楼翩翩飞下，几十个姑娘一齐候在大堂，却一眼就将我指中，说，烟柳之地，少的便是如我这般的人。”
    云织说着，眼角淌下两行泪来，她拭去，转身扯着笑看他。
    “坊主来伊人坊里，最多只待上过三天，却是夜夜宿在宫阁之内。”她不顾脚边的容儿，直接踩着她的手过去，走到叶归尘的面前，款款深情地看着他。
    想要成为宫姑娘的念头早已是种在她心里的种子，若她能一举夺魁，将宫姑娘取而代之，也许坊主的床榻之边，就是她了。
    若她能成为宫姑娘，燕都之中的达贵皆会拜在她裙下，坊主之上，尽是王贵。
    可偏偏她看中的人，就连太子殿下，眼里都只有那一位，掌中舞也好，今夜的琴也好，处处都压着自己。
    “你当我眼睛是瞎的吗？”叶归尘语气淡淡，郎无意妾无情的，也不知装着样子给谁看，女人如斯，当真是令人作呕。
    他坐下，视线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容儿，话还是说给云织：“胆子足得很，坊中规矩却不放在眼里了。”
    云织听到这句话，笑得更厉害了，猛地顿住，明知道答案，却还是盯着他问：“所以坊主是要，把云织赶出去吗？”
    “你要跟她走，还是留在伊人坊中？自然，若两者都不合你意，盘缠我会命赵妈妈给你备好，回乡也好，在燕都谋别的生计也好，都由你自己做主。”叶归尘懒得理会耳边的聒噪，向容儿问道。
    容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神色闪烁，只看了一眼，又迅速垂下眸子，忍不住地眨着，眼中满是云织今日所穿的红装，尾摆曳地，刺得她眼睛发疼。
    “我，我……”
    “但说无妨。”叶归尘耐着性子，语气淡淡。
    按在刚刚吃痛的胳膊处的手下了决心地移下，抓住地上的红色，轻轻拽了拽，对上云织的眼睛，容儿终于是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抽噎着道：“小姐，自小姐买下容儿，容儿，容儿便是一辈子，一辈子都要跟着小姐的！”
    云织一颓，跌坐到地上，毕竟跟了自己多年，尽心尽力侍奉，把她视作家人的丫鬟，她心中动容，花了妆的脸上满是自嘲。
    “既然如此，拾掇好东西，不该留的不要留下，不该带走的更别带走。”再怎么说，也是为伊人坊赚了不少银子的人，叶归尘到底心软，“明日一早，去领了银子再走。”
    见坊主走了出去，云织抚上容儿的脸，擦去她脸上止不住的泪，眼睛酸涩，下巴颤动，失神喃喃：“你怎么就那么傻呢？怎么就不知道走呢？啊？”
    “谁，是谁，哭了吗？”朝亖停停顿顿地说完，不知眨巴了几下眼睛，更不知眨巴出来的蝴蝶精都飞进了玄翎心窝里。
    好像还哭得，很厉害的样子。
    脸蛋越发滚烫，玄翎停了下来，却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她，她硬着头皮别过脸，把面前的碗捧近了一点，嘀咕道：“馄饨冷了，就不好吃了。”
    此情此景，被打断是一件囧到不能再囧的事情。
    玄翎尴尬地摸摸鼻子，深吸一口气，别过身，安安分分地填饱肚子。
    于是叶归尘捻着两袖轻轻地来，想趁其不备的推开门撞破些什么，结果——
    人很无趣，馄饨很香。
    叶归尘扶额，这两人是真傻还是装纯洁啊，难道不应该是天雷勾地火，噼里啪啦吗？
    干坐着吃是几个意思，刚刚在外面撩得火热，关起门来不应该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吗？
    叶归尘瞪了两人一眼，愤愤地关上门，走到桌边，搬出一张木凳，摘下脸上的面具重重拍在桌上，“你们！”
    “什么？”玄翎和朝亖默契地抬头，看向他的眼神出奇一致。
    “呼——”爱情傻瓜呀，爱情傻瓜，叶归尘闷声道，“你们竟然！背着我吃宵食！”
    “噗——”还以为他这么严肃要说什么正经事，扛不住叶氏冷幽默，朝亖嘴里还没完喝下的一口汤，喷了叶归尘一脸。
    见朝亖又呛了起来，咳咳不停，玄翎赶紧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怎么样？”
    “没，没事…咳…”
    叶归尘拿袖子糙糙地擦脸，肚子的火气翻腾，闭着眼睛吸了一口气，怒气直上脑门，简直就要昏过去：“没事个屁！朝四一你再不回家，你家的柴就不够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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