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魂：少卿请留步》第十章 有求必应

    朝亖愣愣地坐在玄翎对面，神情有点恍惚。
    她刚刚似乎饮得太快了，三杯酒落肚，灵台的清明被搅了个七荤八素。
    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把酒杯倒转，递到玄翎面前，小嘴嘟囔：“殿下，我喝完了。”
    这时令的枸杞黄酒，浸了甜蜜，有驱寒温身的功效，后劲略大，得慢慢喝。
    她倒好，浅尝之下得了甜头，说完一番自己礼数不周的话，痛饮三杯。
    玄翎看着朝亖微醺的脸上浮起的两抹娇红，认真道：“再来一杯？”
    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已是跨了两季的仲夏，蜻蜓点水，涟漪阵阵。
    还喝？当她是酒鬼吗？
    酒劲慢慢上头，朝亖本日里的样子跳脱出来，直呼其名，“玄翎，那天你送了我一壶什么，什么梅花酿，今日又灌我酒喝，你当我，当我是酒鬼吗？”
    她结结巴巴的说完，畅快地打了一个小嗝。
    太子殿下什么的最麻烦了，动不动就要行礼，见面就不自觉地拘着，真是难受。
    “这是第二壶酒，你可要记牢了。”玄翎知道她醉了，但好歹是堂堂太子请人喝酒还被埋怨，心里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
    什么第一壶第二壶的，朝亖听得不明白，大眼睛眨了又眨，直勾勾地盯着玄翎，脑中又是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玄翎，我们从前认识吗？”
    “往年宫宴，自然见过。”玄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略作沉吟，为自己倒上一杯，笑着说，“不过认识，倒是亏了那沈宏。如今细想，本王也觉得和少卿像是故友。”
    朝大将军殉国而亡，她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十年间的事情被她挑拣着忘去，关于父亲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叶归尘说这是忘症，心病之一，所幸朝亖的心性未变，师父和他特意带她去枫城住了大半年，悉心照顾，没有陷入魔怔。
    想到叶归尘之言，玄翎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暗道自己可怜。
    忘了便忘了吧，心病得慢慢医，酒得慢慢饮，于她，得慢慢来。
    朝亖可就犯了迷糊，觉得玄翎话中有话，一时又转不过来，埋下头，开始自顾自的嘀咕。
    “那你怎么老在我脑中跑？”
    “对了，我可是来找阿笙的。”
    “还有呢，叶归尘诓我来向你讨张琴。”……
    玄翎正抿了嘴，听见她窸窸窣窣的嘟囔，起身凑到她身边，竖耳一听。
    可惜动作晚了一步，撩人心弦的第一句被漏了过去。
    玄翎轻轻地把散在她脸上的秀发撩到耳后，唇角带笑地靠近。
    朝亖的声音越来越低，吐字不清。
    找谁？
    嗯？怎么还有叶归尘？
    玄翎听着，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怎么喝醉了念叨叶归尘的名字，莫不是她对叶归尘有那方面的心思？
    “玄翎……”
    突然听到从她口中突然冒出的自己的名字，玄翎倏地笑了，如沐春风。
    于是京生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自家爷一副欲求不满，笑得猥琐，准备对倒在桌上的朝家小姐动手动脚，预谋不轨的情景。
    嘶——他承认朝家小姐美貌动人，可太子殿下见过的美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难道主子守身如玉多年，单喝了两杯酒，就兽欲大发了？
    “殿下！”京生低着头，手里拿着烫金的赭色小本，“宫中送来了皇后娘娘初拟的名单，请殿下过目。”
    玄翎视线不移，伸手将朝亖缓缓抱起，移步软榻，单手把她护在怀里，大手一伸，将两个鹅绒靠枕累在一处，再缓缓将她放下。
    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过什么目！”玄翎凉凉地瞥了一眼京生手中的东西，把声音压低几分，冷哼道，“原封送到父皇那里去，一定要记得告诉周公公，皇后娘娘体念陛下。”
    前脚才出的宫门，紧跟着就送来了这份名单，果真是极好的一副操碎了心的慈母形象，为的还是个非己所出的儿子。
    京生得了令，退出去前又忍不住多瞄了一眼，一边暗暗鄙夷着自家主子，一边感叹着宫里那位不知又该如何动怒。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软榻上的人翻了个身子。
    “姐姐！姐姐！”好像听到了阿笙唤她的声音，脑袋昏沉沉的，睁不开双眼。
    那她怎么还能看到？
    好像是第一次见阿笙的地方，残破之处翻了新，庭中梅花开得正好，阿笙攀坐在假山上焦急地唤着她。
    “朝儿！朝儿！”玄翎端着醒酒汤回来，见她睡中冒汗，皱着眉头，不由担心。
    “嗯……？”朝亖慢慢醒过来，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轻轻哼气。
    睁眼见到玄翎，她迟疑了一下，登时仓促起身。
    怎么酒喝着喝着，喝到太子殿下的软榻上去了？
    有点不确定地想着，朝亖抬头看他，眼底氲着浅眠乍醒的水雾，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忸怩，轻声道：“酒后失仪，让殿下见笑了。”
    “无碍。”玄翎见她醒了，想着应该只是喝了酒的缘故，“来，把这醒酒汤喝了。”
    乖乖地跟着玄翎坐下，朝亖把小巧的瓷碗捧到嘴边，偷偷看一眼玄翎，思绪不由得开始乱飘。
    第一次见阿笙的地方是在宫中，莫非他把阿笙带进了宫？
    想到哥哥提到过的近日皇帝圣体欠安，命太子进宫，协从国事。
    披风御寒，看他今日才回府的样子，想必是入宫之时，一并穿了去。
    那披风落在宫里跟她才没有什么关系，尴尬的是阿笙一去无回。
    想想阿笙也算是机灵的，怎么不知道跟着他出来呢？越想越觉得阿笙在宫中的可能性最大，不然她早该感应到自己，乖乖出来了。
    朝亖泄了气，又把碗放下。
    都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朝亖觉得这句话放她身上应该改改，大凉有家青楼，青楼之外有太子府邸，太子府邸之上还有个皇宫。
    那日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心软，应了阿笙躲在披风之下。
    “这不是药，不苦。”玄翎忍不住失笑，眸色中带上几分逗趣，“还是少卿想要本王喂与？”
    朝亖回过神，冲着他笑笑，举碗饮尽，表示对他的话置于否认。
    事到如今，脸就不要了吧。
    朝亖粉拳一握，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玄翎，你带我进宫一趟吧。”
    哦？怎么睡了一觉，醒了个酒，这丫头突然就不生分了。
    摆出一副淡淡的样子，玄翎的视线移向挂在墙上的字，故意不看她。
    “我请你去伊人坊听曲，你带我进趟宫。”朝亖长舒一口气，接着道：“只是还要向你讨那冰丝琴一用。”恬不知耻地冷静说完，不知为何心中突然蹿出一阵失落。
    他待自己的不一般，看来只是似曾相识四字作祟。她早该知道，叶归尘的话半个字都不能信，一定怕玄翎见他要打，才编出什么有求必应的话诓她。
    现在倒好，脸都丢尽了。
    －－－－－－题外话－－－－－－
    小剧场：
    玄翎：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朝亖：大凉有家青楼，青楼之外有太子府邸，太子府邸之上还有个皇宫。
    叶归尘：从前有一太子府，太子府里有两人，两人肚里有着拎不清的花花肠子。
    玄琛：天下有山，山中有寺，寺中有人。
    怀由大师：你们瞎叨叨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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