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油朋克》第二百十一章 往事重现

    当下已经是“常春藤月”的下旬，这意味着冬季即将来临，天色也暗得越来越早了。
    虽然才刚过六点，摩尔回到旅馆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看了一眼前台，那个胖胖的姑娘正在招待新办入住的客人，他想了一想，径直走上了楼梯。
    他的房间位于走廊稍稍靠里一些的位置，而且正好在伊西多对门。
    往里走了几步后，一个大约三四十岁，面容朴实，穿着有点像女佣裙，但又有些许不同的女士从走廊一侧的房间里出来。
    她的手里抱着一张带着一团咖啡色污渍的床单，在看见摩尔后，立刻侧转了身子，背后贴着墙壁，示意让摩尔先走。
    摩尔微笑着向对方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指着前面一间房间问道：“他回来了吗？”
    摩尔和伊西多入住的时候，这位女佣正好在整理旁边的房间，所以知道他们两个是一起的。
    女佣点了点头，然后将床单夹在腋下，双手飞快地比划起来，口中还发出了一些“嗯嗯啊啊”的声音。
    “哦？早就回来了吗？”看懂了女佣手语的摩尔扬了扬眉。
    这位助手看起来似乎有点儿懒……
    不过没关系，反正摩尔也只是想要利用一下对方良好的形象，并不是真的要他去做些什么。
    懒一点也好……反而不容易被看出自己的破绽。
    他一边想着，一边敲响了伊西多的房门，准备邀请这个便宜助手一起吃个晚餐。
    然而房间里并没有人回答他。
    摩尔眯起了眼睛，又敲了一次。
    依旧无人应答。
    他有些疑惑地朝女佣看了一眼。
    哑巴女佣二话不说，直接从围兜里拿出了一串钥匙，找出对应的那一把后插进了锁孔。
    在锁芯发出了“咔嚓”地旋转声后，女佣直接伸手推开了房门。
    “咔！”
    顶部的燃气灯被点亮，发出了橙黄色的火光。
    房间里，伊西多双眼紧闭，躺在窗边的藤椅上。
    摩尔连忙上前，他先是摇了摇椅子，见到自己的助手没有反应后，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颊。
    “你还好吗？”他边拍边问道。
    伊西多一动不动。
    摩尔拍得稍稍重了些。
    “嘿，你还好吗“
    伊西多依然毫无反应。
    摩尔拍了九下，无果之后，手指朝对方的眼睛的位置伸去。
    ……
    嗯？
    在撑开伊西多眼皮的过程中，他察觉到了眼眶的实际位置似乎和看起来的位置有一些微小的差距。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光线导致的视觉差异。
    伊西多淡蓝色的瞳仁微微上翻。
    不过在被翻开的那一瞬间，一点绿色从瞳孔深处渗出，然后迅速向周围蔓延，很快便将整个眼珠都染成了墨绿色。
    这突来的变故将摩尔吓了一跳，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
    而此时，另一个世界中。
    从云端落下的天鲸就像是触手怪物的天敌一般，所过之处，不仅黑暗退散，那些布满了眼睛的触手也迅速扭曲、萎缩、风干，随后碎成了细小的黑色颗粒。
    不仅如此，在扭曲的过程中，这些触手还不断地发出像是哀嚎的尖叫，尽管上面似乎并没有长嘴巴。
    巨鲸缓慢地向下坠落，正好落在了伊西多躺着的地方。
    撞击静悄悄地发生了，没有一点声响，但是改变却飞快地发生着。
    周围的黑暗被驱散，各式各样的楼房平地而起。
    像是一幕正在进行的默剧。
    伊西多从砖石铺就的地面上爬起，脑中还残留着些许痛感，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迷茫地看着周围。
    身边的路人熙熙攘攘，但奇怪的是，这些人居然都没有脸！
    各式发型之下的，是一个个或圆或方脸型各异的空白。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戴着半高礼帽，身材普通的行人注意到了刚刚爬起，还显得有些迷茫的伊西多。
    他开口问道：
    “年轻人，第一次来‘布莱顿’吗？”
    “呃……是的。”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他依旧回答了，并且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一个人来’梅尔赫斯特’，是来工作吗？还是旅行？”对方继续问道。
    “旅行。”伊西多都没有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对方那张没有任何内容的空白脸上，似乎出现了一条向上扬起的，浓密的眉毛。
    ……
    “前面就是车站了，你准备去哪儿？”带着半高礼帽的男子问道。
    车站？
    什么车站？
    伊西多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桩桩房子凭空消失，同时又有别的房子平地而起，就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一样。
    “我要去’布莱顿火车站’，先生。”伊西多脱口而出了一个地名，不过随即他就陷入了疑惑。
    为什么要这么回答？
    一切都似乎是本能一般，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嘴巴就先一步回答了。
    “‘布莱顿火车站’……往这个方向走，进一号入口，不过我要去相反的方向，所以得去另外一个入口。”说罢，带着半高礼帽男子的腹部突然向外鼓出了不少，原本普通的身材变得稍稍有些臃肿。
    “嗯，谢谢你，先生！”伊西多点了点头，身子微微前倾，行了一礼。
    从致谢，到行礼，一切都好像是自动一般，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身体就自己完成了一切。
    不过……
    这一幕，怎么好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男子空白的面部又慢慢浮现出两道胡须。
    胡须向外一展，像是笑了笑，随后男子微微点头，并把帽子脱了下来，摆在胸前。
    “对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在‘布莱顿’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他将礼帽戴正后，递过来了一张淡黄色卡片。
    伊西多微微低头，只见卡片上写着：
    “梅尔赫斯特收藏品协会副会长，
    “郡立大学副教授，
    “杰瑞穆勒。”
    收藏品协会副会长？
    伊西多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他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的男子已经从一个身材普通，面部空白的路人，变成了一位带着半高礼帽，留着两撇胡子，有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绅士。
    对方的样貌，和他白天问路时遇到的那位绅士一模一样！
    “祝你旅途愉快，年轻人！”
    中年绅士朝他挥了挥手，融入了人流之中，就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伊西多怔怔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衣着各异，却都没有五官的行人。
    这是……
    一个梦？
    ……
    “哗!“
    这个想法刚刚形成，整个世界就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裂成了无数块。
    伊西多又回到了那个略显昏暗的房间，之前那脸上皱纹深得能够夹死蚊子的老者已经倒在了地上。
    老者的表情充满了惊恐，眼睛睁得很大，里面已经没有了生气。
    他的侧前方，一直黑白条纹的猫咪正歪着头，奇怪地看着摔倒在地的老者。
    是那只猫形的“血肉傀儡”！
    记忆如潮水般倒灌进伊西多的大脑。
    他之前通过制造出来的幻象，附身在了猫咪的影子里，但是似乎是被这位老者发现了！
    知道自己处境不妙的伊西多立刻切断了与“黑棱镜”的联系。
    随后，他的本体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