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让绿央惊喜万分,她兴高采烈地转过身,叫道:“阁主,你总算——”
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柒岚那一张容颜在她面前静静的望着她,眼里有嗔怪,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阁——阁主?”绿央试探性的轻轻叫了一声。
“柒岚”身后,另一个柒岚一步三回头,一脸担忧的看着咸阳城的方向,整个人魂不守舍。绿央彻底懵圈,呆在了原地。
子婴这才明白自己还未卸下人皮面具,他在脖颈处摸索了半天,这才撕下伪装。绿央看见子婴熟悉的面容,总算是找回了已经懵了的思绪,这才放心大胆的跑到了子婴的身边。
“你们可都准备好了?”
绿央点点头,指着马车说道:“阁主你让我们准备的东西都带齐了,我准备了许多的香料,我们可以扮作商人,一路上不会有人发现的,我还准备了许多平民的衣服,还有水和干粮——”
“好,辛苦你了。”子婴打断了绿央的喋喋不休。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柒岚,说道:“你放心,就凭那个老东西,是奈何不了韩信的。”
柒岚没有答话,她只是恋恋不舍的忘了一眼咸阳宫的方向,终于收回了视线和思绪。..cop> 子婴也为多言,他指了指马车上的衣服:“你就打扮做婢女,跟在绿央身边。还有,我们在城阳有可能会遇到刘季,他知道我们两人的容貌,所以这两天你加紧做两个人皮面具,以防万一。”
柒岚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接过衣服钻进了马车里。她并不想和子婴多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子婴深谙权术,这份心机,让她觉得畏惧。
从咸阳到城阳,子婴一行人足足走了七八天,越是离咸阳城越远,流民土匪便越是猖獗。有好几次,流民乞丐都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要不是子婴出手,他们很可能会被那些人生吞活剥了。
柒岚没有想到,短短数月,民间居然变成了如此炼狱。以前那些流民虽然可怜,但是尚且衣可蔽体,可如今,眼下的流民早已经是浑身破烂不堪,有许多人衣不蔽体,靠着食人肉为生。路边野地里,经常可以看到残缺不的遗骸。
经过七八天的跋涉,距离城阳已经越来越近。临到城门,子婴并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将马车停在了城郊树林里。..co阳刚被屠城,眼下贸然进城,可不是明智之举。
夜里,子婴独自在一边打坐,绿央缩着脑袋躲在车上。小三和小四在马车边护卫,风吹过,传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令人发寒。
“这味道……是血吧……”绿央缩在椅子上,脸色吓得惨白:“可是为什么臭烘烘的?”
柒岚撩起帘子,看着不远处闪着的绿色鬼火,沉沉的回答:“是腐肉的味道。”
经历过战场的厮杀和残酷,柒岚对于尸体和残躯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恐惧,她慢慢地熟悉了这种血腥。可是绿央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虽是医女,但终究是长在雏铃阁里娇生惯养的宫主,面对如此惨烈的情景,还是吓得不轻。
绿央顺着柒岚的视线朝远处看去,顿时吓得脸色无,她跌坐在马车上,指着远处的绿色鬼火,哆哆嗦嗦的叫道:“鬼……鬼……有鬼!”
柒岚轻叹了口气,对绿央解释道:“那不是鬼,是磷火。”
“磷……磷火?”绿央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人身体里面的磷化氢,极易燃烧,磷火燃烧的是尸体,所以,你也不必太紧张。”柒岚安慰她。
可是绿央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吓得蜷成了一团。柒岚无奈,正欲安慰她,只见绿央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柒岚身后的方向:“这些……都是磷火?”
柒岚回头,瞳孔猛地睁大,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的几缕鬼火,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大片火海,绿色、红色的光芒不断的闪现,密密麻麻,大约方圆几百米,都是这幽幽的火光。寒风一吹,火苗攒动,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浓了。
子婴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他睁开了眼睛,皱着眉朝那片鬼火的火海走去。柒岚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小三和小四欲跟上,却被绿央死死地攥住,动弹不得。
越往那里走,空气中的血腥味便越浓,还夹杂着腐肉的腥臭味。四周安静无声,只有冷风嗖嗖的吹,发出呜呜的声响,宛若哀嚎哭泣。
柒岚顺着鬼火望去,那一瞬间,她整个头皮都竖了起来,浑身发麻,动弹不得。那鬼火下的场景,让她毛骨悚然,即便经历过战场的洗礼,比起眼下的场景,都是小巫见大巫。柒岚努力想发出声,可是目睹这一切,她的神经在这一刻都麻木了。
子婴沉默,他沉沉的望着眼前的惨状,过了很久很久,才缓声说道:“是万首冢。”
万首冢,便是数以万计的头颅埋葬之所。这些头颅,都是枭首之后被埋于一处,通常是灭九族的刑罚之后,才会出现这样的坟冢。可即便如此,如此巨大规模的万首冢,也是极其罕见。即便当年秦二世血洗咸阳,也未出现如此惨绝人寰的惨状。
在万首冢的边上,插着一面旗子,迎风招展。大大的“项”字,宛若一个巨大的嘲讽,讽刺这些死者的魂灵。
“这便是项籍屠城后留下的么……”子婴盯着那面旗子,眼眸寒冷,鬼火映衬在他的眼眸里,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柒岚转过头去,不忍再看,眼前宛若地狱般的场景,实在是令她难以接受,胃里面翻江倒海,她强烈抑制住不适,退到了一边。
子婴上前,猛地一挥手,那迎风招展的项家旗便轰然倒地。子婴冷着脸,转身离去,那面旗帜在他的身后,逐渐被鬼火吞噬。
铃——铃——铃
一阵空灵的铃声从城阳内传来,这声音宛若天籁,清脆动听,仿佛带有穿透力,萦绕在整个城阳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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