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屋内一片寂静的时候,传来了一声很弱小的吹气声“呼——呼——”,声音很轻,柒岚低头一看,心儿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小昕的面前,对着他的伤口轻轻的吹气。
心儿的个子比小昕低,即便如此,他也仍旧努力踮起脚尖,涨红着小脸对小昕吹气,一边吹,一边奶声奶气的说道:“昕哥哥——呼呼——不疼不疼——不哭不哭——”
小昕的身子明显晃动了一下,他颤抖着嘴唇,用手扶住了墙,眼前的这一幕,是这么的熟悉,那些他选择遗忘的记忆,那些最屈辱的过去,如同潮水般涌出——
“该死的奴才,居然打翻了世子殿下的水杯,我看你是活腻了!”一个看上去很有资历的婢女一边骂,一边用脚踢他:“杖责二十,给我在门口跪两个时辰!”
“是,奴才遵命。”年幼的小昕诚惶诚恐的跪地扣头。
整整二十棍,后背皮开肉绽,血渍浸红了衣衫。小昕咬着牙跪在大门口,头顶烈日,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往下落。
远处,一个抱着皮球的华衣男童一片跑,一边玩,跑到他面前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扑闪着大眼睛,一脸茫然的望着他:“……你,谁呀?”
“我叫小昕,是个奴才。”年幼的小昕恭敬地回答。
“哦。”男童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指了指小昕身后血淋淋的伤口,歪着脑袋:“你……疼吗?”
小昕将眼里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用力憋了回去,咬牙摇了摇头:“不疼。”
男童没有说话,他静静地望了小昕一会儿,突然扔掉怀里的皮球,稚气的小脸趴在了他的背后,轻轻的吹了吹,一边吹还一边一本正经的喃喃自语:“昕哥哥——吹一吹——呼呼——不疼不疼,不哭不哭——”
那一刻,小昕突然放声大哭,那是他进宫以后,第一次流泪,第一次嚎啕大哭,这些日子积累的委屈,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眼泪止不住的流。 这是他和心儿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形,已经过去多少年,小昕已经不记得了,他只依稀记得,那一天,他似乎抱着心儿哭了很久……
小昕低头看着那个憨态可掬的孩子,嘴唇隐隐有些发白,他突然猛地一挥手,将心儿推翻在地,惊慌失措的大喊:“不——不,不可能,你已经是个傻子了,你根本不可能记得曾经的事,不可能!”
“昕哥哥——”
心儿被小昕掀翻在地,委屈的小脸带着不解,歪着脑袋望着他。小昕却像发疯一般,捂住耳朵大喊:“不要叫了,不要叫了!我不是你的昕哥哥!”
门外,吵杂声越来越大,那些受害者的亲人们已经到了破庙前,为首的女子高举着火把,灼热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映出她脸上阴狠的模样。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要再不交出狐灵,我就把你们通通烧死!”
人群中,一名男子有些迟疑,他犹豫的走上前,小声说道:“姑娘,我们只要把他们赶走就好,不用如此赶尽杀绝吧……”
“废话!”女子恶狠狠地转过头,眼眸里闪耀着复仇的快意:“他们杀了我们的亲人,就应该偿命!他们和狐灵在一起,一样是妖孽!”
女子的神情狰狞可怕,男子见状,竟然胆怯到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女子走到前面,用尽身力气,将火把朝破庙扔了过去。
周围也有几人纷纷效仿,大火顺着房檐熊熊燃烧,冒出滚滚浓烟。女子疯狂的大笑,复仇的快感在她身体里叫嚣。
“咳咳咳——”
熊熊大火中,传来几声虚弱的咳嗽声,紧接着,破庙的门猛地被踢飞,项籍扶着红夫人,抱着心儿冲了出来,紧接着在刘季的保护下,虞若烟和柒岚、小昕和张良也陆续跑了出来。
柒岚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不断地大口喘息,刘季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满脸寒气的望着破庙前的众人,语气冰冷的不带有一丝感情:
“谁放的火?”
乡亲们被刘季眼里的寒气震慑住,每个人都不禁暗自退了一步,女子显然没想到他们会活着出来,在原地怔了一会后,大叫着就要冲上来。
“你们这群妖孽!可恶,居然还活着!”
虞若烟一看见这个女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叉着腰忿忿不平:“又是你这个毒女人,你怎么这么狠心,居然放火烧我们!”
“狠心?呵,你们杀掉我弟弟的时候,难道就不狠心吗?”女子歇斯底里的大喊:“我的弟弟还那么小,你们狠心杀他抛尸,我要你们偿命,有何不可?”
虞若烟正欲还击,肩膀却轻轻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之间柒岚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走上前,望着众乡亲,直直的跪了下去,众人吃了一惊,刘季更是惊讶,急忙上前就打算扶起她。
“柒柒,你这是做什么?”
柒岚摇了摇头,并没有起来,她深深的弯下身子,歉意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的恨,你们的亲人因我们而死,这一点我们不会辩解什么……”
“柒柒!”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杀了我们,你们的亲人也不会回来。我不奢求你们原谅,只恳求你们能放过我们。”
柒岚虔诚的忏悔,让乡亲们有些手足无措。众人沉默,一时间都不知如何是好。
刘季站在柒岚身边,迟疑了一会儿,竟然单膝跪地,同样跪在了柒岚的身边。
“还请乡亲们恕罪,我们一定尽快离开这里,我刘季保证,再也不侵犯乡亲们的一砖一瓦。”
刘季实心实意的忏悔,发自肺腑,柒岚微微侧头,望着刘季坚毅的面容,在心里感到了一丝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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