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一退去,落尘紧绷的弦才终于松了下来,这一松,便觉得眼皮很重,瞬间便倒在结界中,昏晕了过去。
璟尧和沧旻齐向落尘飞了过去,沧旻打开结界,想伸手去将落尘接住,却被璟尧抢了先,将落尘抱在怀中,既感激又警惕地看着沧旻,道:“我夫人便由我来照顾,多谢少君相助,若不介意,请随同我们一同进城廷!暂且歇息!”璟尧虽然不喜欢这个男人,毕竟这个男人心中也一直恋慕落尘,而落尘曾经也曾深深爱过他,但是目前这种情况,倘若有‘御灋组’的少君以及众神将坐镇金昭城,那虓虎和洛图定不敢轻易攻城,大军便有喘息的机会,也有更多的时间想应对之策。
此番前来金昭城,沧旻本就做了最后的决定,打算倾自己之力助落尘夺回本属于她的一切,如今既已来到此地,在落尘登上王位前,自己是不会再离开,因此自然答道:“本君会在此叨扰恐怕不是片刻,此后便会与圣灵你时常相见,本君便不会客气,回城廷吧!”言罢便让神将在城廷外守城,自己则和璟尧等人返回城廷。
璟尧一身血污,就连黑色长袍的袍角都在鲜血滴淋,回城廷宫殿的路上,一步一个血印,看来十分渗人。
无名受伤也不清,但比起自己的伤,他更关心璟尧的伤势,但是璟尧的副心思都在落尘身上,任凭他怎么劝解璟尧先自行疗伤璟尧都是不听,直让无名气得心口剧痛,愤恨不已。
璟尧想为落尘疗伤,却被无名拦住:“大哥,你自己都伤得奄奄一息,却哪还有多余灵气为她疗伤,她不过是胎动气竭,并无大碍,你何须挂怀?”无名完不懂璟尧为何为了这女人半点不顾惜自己性命,这女人又有甚么好的,竟这般怜惜她?
沧旻自然也放心不下落尘,跟着璟尧一同入了殿,只是起初觉得自己不便入内,但现下见重伤不轻的璟尧欲输灵力给落尘相救于她时,不免觉得这璟尧确实有些强人所难,立刻走到他身边,长袖一拂,神力倾体而出,便将璟尧震晕过去,对身后的无名道:“你将你这位大哥带下去找人替他疗伤吧,落尘公主自有本君照顾,不必他担心!”
无名虽成人不久,但生活在王廷中,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宫女仆从都曾提到过这少君沧旻和这落尘之间有所纠葛,虽然这些宫女所说不多,并且大多都只是道听途说,但想来不会空穴来风,这些宫女所说未必便是子虚乌有的,无名扶起璟尧,回首看了一眼那沧旻深情款款看着落尘的神态,心中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心想这女人不旦利用璟尧替她争夺王位,还对璟尧如此不忠,他决不能让这女人再伤害璟尧,一定要想个法子让她离开他。
沧旻坐在床沿,愣愣地瞧着面色苍白的落尘,心中无比怜惜,想着才没分别多久,却不曾想落尘便已变得如此憔悴消瘦了,他虽是心疼,却又无法像璟尧一样陪在她的左右护她安好,他想或许这都是自己欠她的,倘若当年自己未曾选龙毓晞为王,而是选择相信她,或许便不会引得如今天下纷争不断,也不会让她久历战火,未曾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他召唤出神力,输送进落尘体内,为她灵气日渐衰退的她补充元气,待见得她冰冷的身子有了暖意,面色也渐自红润时,他才止了内息,然后温柔地伸出手将落尘额前的长发理顺,幽幽叹了口气,道:“如今本君来到你身边,便决定不走了,你可愿意?”
没有人回答,只有落尘浅浅的呼吸声,还有梦癔时唤着璟尧的名字,想必是又梦到了血腥的战场,梦见到浑身是血的夫君,长剑凌空,在敌军中挥剑斩四方,一副慨然赴死的悲壮,让她从梦中惊醒。
当她醒时因为惶恐害怕本能地去抓身边的东西,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沧旻的手,她以为是璟尧的手,心中本安心几分,可当睁眼视线逐渐清晰发现映入眼帘的是那冷傲如雪的沧旻时,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醒了?”沧旻也不知道该说甚么,就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只是那被落尘紧紧抓着的手却因感受到对方温软入骨的温度而内心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
落尘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失去礼数地抓着他的手,不由得脸一红,立刻放了开,警觉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朝后挪了挪,小心翼翼问道:“少君怎会在此处?璟尧呢?”
她醒来第一个相见的人居然还是璟尧,沧旻虽觉在情理之中,可多少有些失望,淡淡一笑,“他受了些伤,疗伤去了!不过你大可放心,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沧旻虽说得冷酷,但是他既然能这么说,想必也不会有何差错,落尘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可如今与沧旻独处一室,她终是觉得有些不妥,有些无法适应地撇过身去,低头问道:“少君怎的突然来了金昭城?”
“怎么?本君前来相救你并不欢迎么?”沧旻言语极其冷淡,可心里却还是期望落尘能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倒…并不是,只是你如今相助于我,恐怕龙毓晞会…会见怪于你,这人若是恨上谁,便绝不会给此人活路,你想必也是清楚的!”落尘自然知道择天下之王的少君一生只可择一君,这是天人定下的规定,为的就是怕掌管择君大权的人随意更改为王之选,便会引起天下纷争,王权争夺的情况,造成不必要的生灵涂炭,这也是为何‘御灋组’少君在择为王之选时必须慎重再慎重之故,因为若择错了王君,就等于毁了自己。
“本君收回曾经说的你不适合为王的话!”沧旻不由得自嘲似地一笑,“如果当年本君选择了你为王,或许如今便不会起战火,更不会你我之间变成如此,一切都是本君所为,怨不得谁,就算她龙毓晞要我的命,天人要追本君之责,本君也并不在乎,这是我欠你的,便需还!”
落尘没想到曾经高傲得如同神祇一般的他居然会在自己面前说出如此自愧的话来,她有些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良久才晃过神来,凄然道:“以前的事何必再提,都已过去了!”想到曾经年少时那般迷恋过沧旻,那般心心恋恋地想跟他在一处,浪迹天涯,避世修行,但所有的梦幻都成了泡影,到最后都化在了那刺向自己的一剑中,她以为自此后她与他之间的纠缠都已结束,却没想到这之后,纷纷扰扰却又总是缠绕在一起,命运系在一处,无法解开。
可是听到这一句已过去了,沧旻心中并不感到高兴,而是一片凄凉,他对视着落尘那灿若昙花的眸子,眼中一片凄迷,他想在她的心中这一切都过去了,说明自己在她心中已不再有一席之地,所以她才会如此忘情,沧旻凄然一笑,看来丝毫没了过往的那高傲不可侵犯的态势,而仿佛只是一个受了伤的普通凡人,面对求而不得的心爱女子,却将爱藏在心口,不欲言说。
“忘记了也好,你终是嫁给了他人,本君又何敢奢望你记得,只要你不再恨,本君便该十分满足!”沧旻不想再与落尘说话,怕面对得越久便越是舍不得,他吩咐落尘好生歇息,应对王廷大军的事由他和璟尧等会处理,她不必再劳心,退出宫殿后,他找到落尘的好友盈秋,知道这姑娘擅长医道,因此将自己从无妄神山带来的仙草灵药都给了盈秋,吩咐她都为落尘用上。
盈秋猝然间见到沧旻,本就有些惊讶,再加上这些珍贵罕见的仙草,就更是惊叹,心想这少君对落尘到底是怎般的情感?若是爱护落尘当初在祭天大典时为何要置落尘于死地,若说他打压落尘,可为何又千里迢迢赶到金昭城相助于她,还送来这些仙草灵药?
盈秋弄不懂这沧旻的心思,心想这些神人的心思便是那般难以捉摸,她也不予以理会,心想自己连金阙的心思都不懂,又如何能懂得了这沧旻的心思!
正在药膳间忙着时,却见金阙一身是伤地进了来,想找灵医看看,但其他灵医都忙得不可开交,他一时也不好打扰,只能坐在一旁等着。
盈秋为落尘送完药膳后,回到药膳间见到金阙坐在云间里候着,一只手想必是被凶兽咬了一口,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渗出来将衣衫尽湿。
盈秋见状,吓得面色猝变,不由分说立刻放下手中木盘,疾步走到金阙身前,抬起他胳臂,金阙立刻疼得闷哼了一声,盈秋更显紧张,忙道:“快将衣衫脱下!”
金阙愣了一下,心想男女有别,这脱衣衫仿佛不妥,但她看盈秋专注的神情,丝毫没将他是男是女放在心上,心想自己倒是迂腐了,对于医者来说,又怎会有男女之分,因此忙脱下衣衫,赤裸着上身面对着盈秋,他作为男子,想不到盈秋还未脸红,他自己倒是脸红得跟个红苹果似的,看起来羞涩不已。
盈秋身心都在他的伤势上,半点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而是先用可以生肌活血的仙药灵草使用灵力将药性逼入伤口中,止住伤口血流,然后用可以愈合伤口的药草捣碎敷在他伤口上,再运灵气加速药效的渗透,最后才用纱布一圈一圈地将他伤口包扎好,待包扎好后,盈秋才回过神来,注意到半神赤裸着的金阙,顿时四目一对,盈秋才觉不好意思起来,脸瞬间红到脖颈处,忙转过身,走到药台上佯装着捣药,微微颤声道:“你的伤没大碍了,只是这几日还是得小心着些,不要碰说不要碰火,更不要动刀剑,以免伤口破裂,师兄可记住了!”她声音本就柔糯轻软,此刻更是说得绵软动听,让金阙不由得心微微一动,走到盈秋身侧,看她衣衫单薄,这个秋夜开始有些凉了,不由有些担心,就将自己的外衫为她披上,关切道:“你日夜都为她人操劳,却也还是该顾及着自己身子些,莫要受了风寒!”
盈秋面色又是一红,紧张得心砰砰乱跳,手心也因紧张都热得出汗,整个人颤颤巍巍的,让人误以为她生病了般,而不明所以的金阙自然而然伸手去触盈秋额头,却觉她额头确实有些烫,还出着细汗,顿时心中一急:“你瞧,这说着便是病了,怎么让人放心!”
“我…我没事,师兄,你先回去歇息吧!”盈秋不敢面对金阙,想着他一时对自己好,一时又冷若寒冰的,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此刻又关切起她来,也不知只是对同门的关心而已,还是对她特别的照顾,自己不敢妄想,只当做他是对同门弟子的关心而已。
金阙怕她劳累出病来,也不管盈秋是否会反抗,左手一抄,便将盈秋横抱了起来,这一用力,右手的伤口便又渗出了血,“就算你是神仙,也有休息的时候,你已经连续劳累了一月多了,再这样下去,你倒下去了,何人来照顾你?”盈秋吓得‘啊’的一声大叫出来,想要挣扎反抗,可一动就会让金阙的伤口裂得更厉害,盈秋心肠极好,不忍心伤到金阙,便忍住了,可又觉得不好意思,将脸埋在金阙胸膛,不敢见人。
金阙就这般抱着盈秋进入药膳间一旁的殿阁,此殿阁是专门为女灵医准备,因为盈秋身份特别,所以单独给她备了一间,其他的女灵医则都是几人住一间。
金阙将盈秋抱进房中时,其他女灵医见到,都纷纷窃笑识趣地避开,盈秋听得这些女灵医的议论声,更是羞得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不容易进了室内,金阙才将她放到床上,盈秋想起来,却被金阙一把按住,“你若不听话,我只能对你用强了!”
盈秋吓得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乖乖地躺到床上,而金阙则将一旁叠好的被褥摊开,盖在她身上,“你好生歇息,不许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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