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是星河》第三百一十一章 护道人的命运

    寒潭旁边站着的老者听到少年这句话，顿时眯了眯眼睛，再度淡淡开口，言语中充满了冷漠和无情。
    “寒少爷，自信是一件好事，但是自大可不是。”
    这少年，名为慕容寒，正是这老者口中提起的寒少爷。
    只不过，慕容寒并非真正意义上慕容家所承认的嫡系子孙，而是慕容寒的母亲与一个慕容奴所生的孩子。
    慕容寒的母亲，在当时那个年代，也是准道子身份，而且极有可能能够一跃成为道子。
    就在那个年代的道子大选即将来临之时，慕容寒的母亲却是突然生下了一个婴孩！
    而这个婴孩，竟然是慕容寒的母亲与一个慕容奴所生下的孽种，这一点无疑是刺痛了像慕容家这等庞然大物高贵的内心。
    慕容老祖怒极，直接废除了慕容寒母亲的准道子身份，永久软禁起来，更是当着所有慕容族人的面将慕容寒的生父赐死，就连其生父所在的附属家族，都被牵连的一蹶不起。
    其实当年慕容寒出生之时，本来也是要与其生父一同被赐死的，但是说来也奇怪，慕容寒出生之时，竟是引动了天地异象！
    慕容老祖在这件事情上略微有些迟疑，便去方家求了一方大衍，之后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只是出了奇的，慕容老祖最终留下了慕容寒的性命，并将他的姓氏，改为了慕容。
    可饶是如此，慕容寒的这种低贱身份，让他打小起便不被同一代的弟子所认同，甚至就连现在身为护道人的这老者，都对慕容寒没有半点疼爱和尊敬之意。
    慕容寒的身份很低贱，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其天资和悟性却是极为不凡，关于这一点，护道人老者看在眼里，但却一直以来，都是以极为严厉且无情的态度对待慕容寒的。
    这护道人老者，名为策，策本来拥有大好的前途，只要慕容寒的母亲能够顺利成为道子，那么策作为护道人的身份，也将水涨船高。
    可是这一切都随着慕容寒的出生而破灭了。
    作为慕容寒母亲当时的护道人，策自然而然也随着慕容寒母亲被责罚，牵连的身份一落千丈，永世无法翻身。
    慕容寒的生父死了，他的母亲在被软禁之前，泪流满面地嘱咐策，一定要替她照顾好她的孩子。
    策看着慕容寒母亲从小长大，看着她一步步成为准道子，早已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谁曾想，最终的结果却是这样。
    策对慕容寒的感情很复杂，慕容寒是她的孩子，策本应该百般疼爱才是，但是慕容寒的出生却害得她被软禁终生，也害得策永远永远，都没有办法翻身。
    策虽然冷漠、无情、严厉，但是还是遵循着约定，一直守护在慕容寒的身边，看着他长大，就好像当时看着他母亲一样。
    慕容寒听到策这无情而冷漠的话语，微微沉默半晌，旋即转过头来直视着策的双眼。
    策也同样抬起眼眸，不夹任何情感地望着慕容寒。
    许久之后，慕容寒轻轻点了点头，再次转过头去，右手一用力，将自己握在手中的冰封剑直接捏碎。
    慕容寒眯了眯眼睛，脑中回忆起的，都是这些年自己在慕容家受到的屈辱和嘲讽，苦不堪言的日子早已将慕容寒的内心捶打的宛如寒冰一样。
    “策，不管怎样，你说的话，我都认，那么，我收回我会成为道子这句话，不如将它改成，十日后，就是我斩碎慕容家那高高在上的骄傲之日，你看如何？”
    策微微一皱眉，慕容寒说出的这句话，比之前说他将会成为道子，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慕容寒嘴角轻轻一扬，深吸一口气，便是不再理会站在寒潭旁边的策，缓缓走出了这寒洞之中。
    策目光幽幽，看着慕容寒一步步离去，始终是没有再开口讲一句话。
    他明白，慕容寒虽在慕容家长大，但是却从未感受到一丝丝亲情，他受的苦太多，现在，是他释放痛苦的时候了。
    这一点，他拦不住，也不想拦。
    微微叹息一声，策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也是一点一点离开了这里。
    ……
    五日后，慕容家所在的城池热闹非凡。
    来自中心大域各个大势力的人马皆是不远万里，来到这慕容家观摩道子大选。
    说起慕容家的道子大选，这盛事已经流传了很多很多年了，慕容家通过这样一种大选的方式来选拔道子，一方面是将新任道子的事情昭告天下，与此同时，这又何尝不是慕容家一种彰显实力的手段？
    像慕容家这种庞然大物，屹立中心大域的时间已经太久太久了，而道子选拔这种大典也是经过一代一代的演变，到了如今这种整个大域都闻名遐迩的盛事。
    慕容家所在之处，很像罗家所在的炎流城，炎流城本身就是姓罗，城中有近乎大半的居民都是罗家的子弟。
    慕容家也是一样，这座城池，就叫慕容城。
    慕容城里面近乎七八成皆是慕容家子弟，虽然慕容家不分主脉支脉，但是有资格住在主城慕容府的人，也都是身份地位显赫的慕容子弟。
    此时此刻，诺大的慕容城正中，有一处中央广场，这广场周围已经构起看台无数，难以计数的慕容子弟前前后后张罗着，为的，正是五日后正式开始的道子大选。
    ……
    慕容府中。
    慕容云逸身材挺拔，默默站在属于自己的幽静庭院中，看其样子，似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昊依旧如同往常一样，站在慕容云逸的身后不远处，满眼骄傲和欣慰之色。
    不多时，这幽静庭院之中，蓦然走进一个白发老者。
    这白发老者走入之时，昊和慕容云逸皆是回过头来，看清来人之后，立刻躬身拜见。
    “见过大长老。”
    白发老者哈哈一笑，面色红润，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慕容云逸，白发老者轻抚胡须，面色更加透着浓浓的喜悦。
    “云逸，这些年来，你是最出色的一个，这次道子之争，你的胜算很大，记住，这一次道子之争，给出的奖励是一枚纳婴丹，此丹妙用，想必你应该很清楚，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老夫的期望。”
    从白发老者眼中的光彩就可以看出，他很看好慕容云逸。
    慕容云逸听闻，淡淡一笑，不骄不躁，再度向着大长老躬了躬身子。
    “云逸铭记大长老教诲。”
    白发老者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看着慕容云逸的眼神，就好像已经是看着不久后的道子一样。
    不骄不躁，宠辱不惊，实力非凡，天资顶尖，慕容家拥有如此年轻的天骄，何愁慕容家不兴？
    白发老者此时的心情，就是这样。
    这一次的道子大典，是近些年来，最为瞩目的一次。
    在这之后，慕容家，就会出现一名三色婴的道子，放眼天下，无人可与之比肩！
    大长老说罢，也是转过头看了看站在慕容云逸身后的昊。
    若是按照规矩的话，像昊这样的护道人身份，根本连被大长老看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而如今，随着慕容云逸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昊在慕容家的身份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了起来。
    大长老眯了眯眼睛，看着那微微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昊，轻轻开口笑道。
    “昊，这些年，辛苦了。”
    昊微微低着的脸色忽然一僵，目中有些震颤和不可思议，然而在眼底深处，还隐约透着一丝丝激动和开怀。
    连忙躬身，向着大长老深深一拜，昊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颤抖。
    “谢……谢大长老……”
    昊略微颤抖的声音，让慕容云逸有些心酸。
    护道人在慕容家的身份地位如何，他慕容云逸当然很清楚。
    可以说，护道人其实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慕容家子弟，护道人是来自很多个家族，而这些家族，在无数年前，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后来慕容家崛起，取代了所有这些家族的地位，将这以慕容城为核心的很大一片范围，皆是扩张为自己的领土。
    慕容家太强，以至于这些零散家族久而久之变成了慕容家的一种附属品。
    慕容家向这些附属家族提供灵石以及丹药等等一切基础物资，供其家族休养生息。
    而作为附属家族，则是会将族中有天资有天赋的孩童，送去慕容家作为慕容奴来培养。
    慕容奴，慕容奴，说好听一些，是姓慕容的，但是说难听一点，其实就是慕容家的奴而已！
    绝大部分慕容奴，都只是在慕容家作为看家护院一类的存在，只有极少部分的慕容奴，因实力强大，而被赋予一种特殊身份。
    那便是，护道人。
    保护慕容家的真正子弟顺利成长，必要时，代替慕容家的子弟死去。
    这是护道人的职责，同时也是，护道人的命运。
    这是数千年来形成的一种规矩，如今的附属家族，早已形成这种思维定式，似乎认为就是为了慕容家而生的。
    无论是寻常的附属家族子民，亦或是慕容奴，又或是身份最高的护道人。
    他们都认为自己是低于慕容家的存在，他们的命运，永生永世都是如此，没有人反抗，也没有人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