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缘听到有人愿意收留自己,急忙向殿外看去,正好看到一名道人走进来。那道人满脸胡渣,披头散发,身上的道袍也似多年未曾换洗,背上背着一把古旧的长剑,腰间还挂着个硕大的葫芦。和太清真人神仙般的模样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个街边的老乞丐,李修缘心中不由好生的失望。
他却不知道这看起来邋里邋遢的道人,乃是蜀山七宫中天玑宫的首座无尘真人。虽然生性放荡不羁,又极好饮酒,但剑法仙术并不在太清真人之下,在蜀山派中也数一数二的高手。据说上任蜀山掌门本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于无尘真人,却因他贪杯误事,才将掌门之位传给老成持重的太清真人。
净明真人掌管蜀山戒律,素来对无尘真人不满,此时见他进来,便皱眉道:“蜀山收徒自有规矩,岂是你说收便能收的。”
无尘真人怪眼一瞪,说道:“这个奇了,你不肯收徒,难道还不准我收么?”说着便走到赵天若身边,用手擦去他额头的血迹,问道:“孩子,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愿意。”赵天若立刻答应,就要再磕头行礼。
“胡闹。”净明真人与无尘身份相若,自然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向太清真人说道:“掌门师兄,但凡要入我蜀山门下,必须先到弟子房修炼,然后则有而取。怎能私相授受,难道我蜀山数百年的规矩,竟可以不遵守么?”
蜀山派名气极大,很多人不远万里前来拜师求道。为恐门下弟子良莠不齐,败坏门风。大约四百年前,蜀山派立下门规,但凡要拜入蜀山门下,必先到弟子房修炼数年。其间由众位长老观察心性品质,传授基础功法。若是品质优异,又有修炼天赋,便可参加五年一度的仙剑大会。在仙剑大会中若能崭露头角,被各宫首座长老看中,自然能收录门下,正式成为蜀山弟子。
无尘真人虽然看中二人资质,但按照蜀山门规,也不是说收就能收,必须还是要让他二人到弟子房先修炼一段时间。
“无尘师弟。”太清真人自然明白他的做法违背门规,乃劝道:“师弟既然有意留下,不如就让常逸带他们去弟子房安置。只是,”又看了一眼赵天若,道:“我们蜀山收徒,首重心性品质,资质天赋倒在其次。”
不料那无尘真人竟似对赵天若极为偏爱,冷笑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偏不信,为父母报仇,还算是错。”
“为父母报仇固然不算是错。”净明真人也冷然道:“但若是被仇恨蒙蔽心智,也可能堕入邪道……”
“若我无尘的弟子堕入邪道,危害世人,我便亲手杀了他。”无尘真人说出这话时,语气冰冷,似乎想起多年前的往事。
在座众位首座自然知道当年之事,神色之间都有些不自然。净明真人本还想说些什么,七宫之中摇光宫首座扶摇真人却先开口道:“既然无尘师兄有意,这两个孩子也的确可怜,不如就暂时留下吧。”
扶摇真人是七宫中唯一的女首座,也是其他几位首座的小师妹。平日议事之时很少说话,但只要开口,其余几位首座一般都不会反对。净明真人见众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
太清真人对李修缘、赵天若二人说道:“今日留你二人在蜀山修练,至于能否拜入蜀山门下,则还要看你们自己的机缘。不过你们还需仅记,入蜀山修炼,并非是要让你们去找魔族报仇。修道必先修心,你二人年纪尚小,切不可被仇恨蒙蔽双眼。看开一切,方可成就大道。”说完便让常逸带他二人前往弟子房
下了千步石阶,常逸领着李经纬、赵天若二人往正阳殿右首边走去。穿过一片竹林,便来到一处崖边,与对面山峰相距百丈,下面云深雾绕,根本看不到有多高。而两山之间,只有中间一处吊桥可以通过。与其说是吊桥,其实就是几根青蔓树藤上铺着一层木板,走在上面一步三晃,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李修缘显得十分害怕,紧紧抓住常逸的衣角。赵天若却仍是那副呆滞的表情,跟在常逸身后亦步亦趋,对脚下的万丈深渊视若无睹。
走过吊桥,又穿过一片竹林,入眼便是一处广场。这里比正阳殿前面的广场小了不少,却也热闹了许多。广场中满是蜀山弟子,有男有女,或走,或坐,或练武,或交谈,有认识常逸的,便上前行礼招呼。
广场尽头是个小小的荷塘,池中荷花盛放,暗溢芳香。塘边屋舍整齐,便是拜入蜀山之前,必须居住修行的弟子房。常逸当年入门之前,也曾在此修炼几年,所以熟门熟路,径直向一处竹舍走去。
弟子房相当于是对想拜入蜀山的少年,进行一次筛选。按照蜀山的门规,想要正式成为蜀山弟子,必须至少在弟子房清修三年。这里有专门的长老负责传授基本功法,每日也有蜀山弟子轮换执勤。弟子房的少年除了修行,只需把各人每日该做的任务做完即可。这些任务也都是很简单的事情,比如到厨房帮着烧火,到后山砍柴,打扫广场之类的。
那处竹舍前,有三名老道正在下棋,听到脚步声,都抬头望了过来。其中一名红脸微胖的老道,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推,道:“有新人来了,正事要紧,这盘棋不算。”
“你这是耍赖。”对面那竹竿似的老道一把扯着胖老道的袖子,说道:“快把那株闫紫草给我,不然跟你没完。”
“你又没赢。”胖老道理直气壮地说道:“这盘棋还没完,你凭什么说你赢定了?”
“守严师弟,你说,刚才的棋局是不是我占优势。”竹竿似的瘦老道向另外那名老道询问,对方却抬眼望着天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胖老道见守严师弟也没说话,便换上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道:“常师侄带新人过来,必然是奉了掌门之命。弟子房乃蜀山之未来,何等重要,先办正事。你要是不服气,咱们等会再来一局便是。”
“我呸。”瘦老道啐了一口,道:“我才不跟你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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