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座》第六十八章 生命之木

    精灵准备用绳子绑住加诺，以防他逃走。加诺喝退了他们，他说：“你们以为你们能束缚得了龙吗？”由于过分的愤怒，他的外表已经出现了半龙化的趋势，暗色的鳞片爬上了他的双颊，他的瞳孔呈现出了暗金的色泽。
    精灵们似乎是被他的外貌所骇，一时之间不敢上前。加诺环视四周，说道：“走吧，带我去见见你们的祭司大人吧。”
    有几个精灵在前方领路，其余的精灵环在加诺四周，却离他有四五米远。加诺身边空出了一大块圆形空地，而圆形的外面却拥挤不堪，看上去格外滑稽可笑。
    普利瓦恩日复一日地在瑰因纳利之森中心的生命之木祈福，而现在他却站在圣林的外面，似乎是在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领路的几个精灵上前行了个礼，继而切切地询问道：“祭司大人，我们近来失去了许多同伴，这名外乡人有着莫大的嫌疑。我们恳求您借用您那全知的能力看一看，我们的同伴是否是这可鄙的外乡人所害。”
    精灵们让开路，显现出站在中央的加诺。加诺抬起头，直视着普利瓦恩。普利瓦恩也看着他，那双睿智的、洞悉人心的眼睛中，满是哀叹。
    加诺立刻明白了，普利瓦恩清楚一切。他清楚自己为之祈福的精灵们遭遇了不测，他清楚不是自己所为，甚至，他清楚到底是谁因而而为。但是他不会为他澄清这一切，出于某种加诺不知道的原因。
    加诺不由得嘲讽地笑了起来，他暗暗握紧了拳头，提前开始运转魔力。他被龙鳞覆盖的脸颊因而更显狰狞，甚至他的五官已经隐隐有了变形的趋势。即便肉眼看不见加诺周身肆虐的魔力，地面突然被割断的野草和突然凛冽的风声也能表现出，加诺此刻正处于狂暴的边缘。
    但是精灵们没有发现，他们正殷切地等着普利瓦恩的判决书，以便名正言顺地惩处这位危险的外乡人。
    但是普利瓦恩看见了，他本想宣告这一切皆因瑰因纳利的外乡人而起，但是现在他不敢这么说了，他害怕自己诬陷了这位暗影的末裔，这位自私自利、为权势名利所惑的救世主大人会在盛怒之下，枉顾生命，给精灵之乡带来难以承受的损失。
    于是普利瓦恩含糊不清地说：“这件事也全非加诺的过错。”那便是他有错了，于是精灵们都愤慨起来，纷纷提议要惩处他。
    而精灵们终究是善良和平，比不得人类会想出千奇百怪的刑罚，他们提议，让这个邪恶的外乡人为被他伤害的精灵一族二十年，再自杀谢罪。这样既不会耽搁拯救阿斯莫德，二十年的时间也能让他明白自己错在哪儿，涤荡邪恶的灵魂，最后带着谦卑平和死去。
    加诺冷眼旁观着一切，旁观这一场闹剧。加诺没有能力反抗一切加诸其身的不公，但是暗影龙有。只要他们胆敢对他发难，那么他也不会束以待毙。他的手上已经沾过血了，一条命是万恶不复，再加一条命又有何不可。
    身为全知者的普利瓦恩自然不可能忽略他显而易见的愤怒，加诺毕竟涉世不深，还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的愤怒溢于言表，半龙化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显得可怖扭曲。普利瓦恩举起双手，示意愤慨的精灵们静下来，他温和而威严地说：“我明白诸位的愤怒，但加诺并非这一切的主谋，这也不是他的有心之失。对无意造成的过错过分苛责有违精灵的宽容。这样吧，我将带他前往生命之木，生命之木会给予他绝对公正的惩处。”
    听到生命之木，精灵们纷纷将右手按在胸骨角，神情也肃穆起来。那是他们的圣树，是维系这精灵之乡的根本。
    加诺不清楚生命之木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些古怪，于是他缓缓放松了紧握的拳，面无表情地看着普利瓦恩，看他准备搞什么花样。
    精灵们让开了一条路，加诺什么也没说，他走了过去。而普利瓦恩也是一言不发，带着他走向圣林内部，带他去往生命之木。
    生命之木位于精灵圣林的中心，普利瓦恩带着他向瑰因纳利中心走去，加诺跟着他穿过树木，穿过草地。
    圣林被瑰因纳利之森环绕，如同两个同心圆一般。这两者之间是一片环形的草地，也是加诺昨天见到普利瓦恩的地方。
    普利瓦恩站在圣林前犹豫了一下，加诺嘲讽道：“怎么？良心发现想放我走？”然而普利瓦恩却转过身来，言辞恳切地对他说：“阿斯莫德的救世主大人，请您救救我们吧！”
    加诺怔了怔，继而笑出了声：“这就是你们求人救命的态度？将种种罪名加到我头上，然后又要求我解除你们的灾厄？我怕是低贱到牲畜不如了！”普利瓦恩摇了摇头，他说：“并非我心怀恶意存心加害，只是他们情绪高涨，我也只能顺水推舟。”“你们精灵血脉的特点就是善于将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加诺冷冷地说，“放心，我会离开，不污染你们这片天堂了！”
    “连安卡达你也不去救了吗？”普利瓦恩平静地问道，似乎是笃定了他不会回绝。
    “你知道这一切？！你知道你的同胞出了什么事，然后你只是旁观？！”加诺彻底被激怒了，他以为普利瓦恩对他的种种非难只是出于精灵素来对人的轻贱歧视，但他断然想不到普利瓦恩会由着自己的族人遭遇危险而不闻不问，然后安然地做出一副被动之态，再顺势将一切推到他头上，又以一副受害者的无辜姿态请求他的援助，加诺怒极反笑，“我是想不到堂堂的全知者，精灵的祭司大人会这么无耻。你这几千年都活粪坑里了吗？”
    普利瓦恩被他的谩骂并未动怒，他只是说着：“你去看一看生命之木吧，你会改变你的想法的。”他为加诺让开一条路，这条路伸向圣林的中心，路面上尽是魔力的微光。
    加诺本想一走了之，他有自信，凭借着凛冽之刃与暗影龙的魔力，他能离开这里。但是他想起了安卡达温柔的微笑和她应下的承诺，他想起了自己答应为安卡达讲述人类的世界。他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走进了圣林。
    他唾弃着自己的良知，清楚自己再一次被这点良知所操控，因而任人摆布。瑟西是如此，普利瓦恩也是如此。他的这点良心在他杀死那条小人鱼后被无限放大，就像这丁点的良知是自己做为人最后的凭据。
    圣林中尽是漂浮的魔力，魔力的微光与萤火虫一起将幽暗的森林照亮。他只是漫无目的的沿着这条路往前，他并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也不知道生命之木究竟什么样，他只是疑虑着为什么普利瓦恩说自己去看看生命之木就会改变想法。
    只是一棵树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加诺这么告诉自己，但同时也加强了戒备。他的手握着凛冽之刃的刀柄，并且开始运转起体内的魔力。
    前方有光亮透过树木的间隙，照进他的眼睛，那大概便是生命之木了。加诺快步上前，他想看看这棵能让人改变想法的树究竟什么样。
    炫目的光辉让他暂时性失去了视力，加诺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
    那是一棵参天大树，整棵树都沐浴着阳光般夺目耀眼的光辉，以至于树木翠绿的叶子也似乎是黄金的了。加诺能看见源源不断的魔力从这颗树木流向四周，流入周围的树木，更多的魔力通过叶片枝干挥发到空气中，如此高浓度的魔力让生命之木的四周都是耀目的光芒。
    加诺顿时明白了为何瑰因纳利的空中始终有似有若无的微光，为什么在临近极北之地的此处能有这么一处常春之地。全是因为这棵生命之木，以庞大的魔力支撑着整个精灵之乡。
    加诺不由得好奇，只是一棵树，为什么会有这样庞大的魔力，它又是从哪儿来的魔力？
    于是他走上前，想仔细看看这生命之木。
    走进之后，他看见了生命之木的与众不同之处。
    生命之木的树干上，嵌着一个人——或许有些不大妥当，那个人似乎与生命之木是一体的，仿佛就是从树上长出了的一般。
    仿佛得知了他的到来，树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微笑着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