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地去打量百里凤烨的神色,蓝无风却看不出他的喜怒。
可恰恰是这样,却更加让蓝无风心中难安,“主子,暗辰救紫硫也可以想得通,毕竟空锡楼的朱雀和暗辰师出同门啊,而且他们还有过婚约……”
蓝无风的声音在百里凤烨的注视下一点点变小,最后终于不敢再开口了。
跪立在百里凤烨面前,蓝无风垂头看着地面,可是却依然感觉得到那道注视着他的目光,这让蓝无风觉得更加压抑了。
好半天后,百里凤烨才移开了目光。
蓝无风身上一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起来吧。”百里凤烨缓缓地走到了昆合宫的那颗凤凰树下,学着夏樱的样子,伸手扶摸着的凤凰树的枝干,“蓝无风,站起来!”
百里凤烨扶摸着那凤凰树皴裂的树皮,启唇缓缓说道,“凤烨不喜欢求情!”
蓝无风一听这话,跪的比直的身子一下子但瘫软了下去,楼主的意思是……要处决暗辰了?
可是……纵然种种证据都表明暗辰有可能背叛忆冰楼,背叛百里凤烨,可蓝无风就是不相信,他还记得那个手上纹了黑色蝴蝶的少年当初说起他的楼主时,语气里那样浓浓的自豪与崇拜!他说,‘天下间我暗辰可以遇见这样的楼主,何其幸哉?’
暗辰是他的兄弟,蓝无风比暗辰晚入楼一年,也比暗辰小两岁,从加入忆冰楼起,暗辰便对他一直关照有加,后来,他蓝无风的武艺是比暗辰好了一些,可他却忘不了当初是暗辰手把手交的。再后来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暗辰和他一直搭档。
所以,他暗辰算是很了解的。若说他会为了紫琉去偷卷宗,那蓝无风相住。可若说暗辰会为紫硫去背叛百里凤烨……
不可能!
哪怕眼前摆再多的证据,哪怕他暗辰亲口说出他背叛了百里凤烨,蓝无风也不会相信。
背对着蓝无风,百里凤烨随手摘了一片凤凰叶,轻笑,“你即然说不相信,也说不可能,那么……你就应该拿出证据来说服凤烨。”猛然回头,而此刻,旭日初升,天地间第一道光线恰好就这么照到了百里凤烨脸上,他狐狸般狭长的眼睛依旧是半眯着的,旭日给他的容颜染了一层橘色,渐渐地,那道光线一点点下沉,初时只仅仅照着百里凤烨的脸,他的下半身依旧在阴影里,红装上倒映着凤凰叶斑驳的影子……
而此刻,旭日的光耀已经把百里凤烨部都照亮的,蓝无风看着,虽然觉得有点刺眼,半却分没法将眸子移开。
是啊,这是他的楼主,浴火而生!风华无双!
他们敬他,服他……从来不是因为百里凤烨的武功,也不是因为那象征着忆冰楼楼主身份的寒雪软剑……
从来,他们都只是信服这个人而已!
如同自己永远不会背叛忆冰楼……不不不,准备地来说,是——永远不会背叛百里凤烨!也许他会背弃忆冰楼,但他决不会背弃百里凤烨,若有一日,百里凤烨不再是忆冰楼主,那么无论百里凤烨在何处,去何方,他去将追随着他!哪怕要蓝无风转身便以忆冰楼为敌。
恍惚中,百里凤烨走近蓝无风,“记着……一个有实力的人,永远都只会去证明他的观点,而不是跪求他人相信自己。”百里凤烨红装傲然,“凤烨不希望你再跪着说这样的话,这一生,上不跪天,下不跪地……”百里凤烨的声音顿住了,他唯一一次愿意屈尊下跪的时候,是与夏樱成亲之际,可是,那时的夏樱却是不愿意的,他们之的那一拜终是没有了,至今想起他把那喜服燃烧成灰烬的画面,百里凤烨心口依然会钝疼。
其实……
从凤里白到百里凤烨,他唯一的心愿便是与之偕老,白首同行而已。
长叹了一口气,没再想下去,百里凤烨重新看向蓝无风,“你记得了么?”
蓝无风重重点头,缓缓起身,“楼……”主字没有说出来,但被百里凤烨一个眼神打断了,是啊!他不能在这种地方叫他楼主的,毕竟,江湖上传言,他们忆冰楼中叫北歌,而百里凤烨在忆冰楼的身份不过是一个与郝娘平级的堂主而已,马上改口,蓝无风长吸一口气,“我记得了,蓝无风毕定找到暗辰,必定把他不是内奸的证据放到您面前!”
百里凤烨点头,“他偷了卷宗,也篡改过楼里的出入记录,就算他不是内奸,但法不容情,他犯的虽不是死罪,凤烨也一样不会轻饶。”百里凤烨一拂衣袖,“在没有确认真正的内奸是谁之前,楼主说了,郝娘,秦紫幽,老冉,恭雨星,灵姬,还有你,谁都不准踏入总舵。”
“是!”蓝无风点头,“我们都晓得的,只敢在三级以下的分舵出入了,现如今楼里的人都在监视着我们几个的。”
百里凤烨不置可否!
他几个中,唯有两个人不受监视,一个是不知所综的暗辰,还有一个是被空锡楼抓了了的秦紫幽……
百里凤烨轻抚着略带些红色的眼皮,皮笑肉不笑的眯起了眼睛,继续吩咐道,“凤烨会给你两个人,蓝无风,你吩咐下去,让他们马上动用整个江湖势力去查,楼外之人若有线索,真金白银任他开口!”
蓝无风有些诧异,这忆冰楼的信息网已经建立的足够了,江湖中还有谁值得楼主花这么大的血本呢?
“主子,是什么人?”
“一个是墨宜,容貌凤烨已经画过了,还有一个是个和尚,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长相的话,凤烨过些天就拿给你!”
蓝无风点头,“好的,我会让楼里查的。主子你尽快把那人的画像给我……”
百里凤烨点头,伸了个懒腰,他边打着哈欠,“先这样吧,该查的部得查,凤烨真困了……”
天空已经泛起蓝色了,阳光也变暖了,可里凤烨却要睡去了……
摆了摆手示意蓝无风继续守着昆合宫,百里凤烨接着走进了屋子。
夏樱坐在书桌前,瞧见百里凤烨进来,轻声一笑,“我就估摸着你差不多得进来了!”
起身走到百里凤烨身前,夏樱给他递去一杯蜂蜜水,“老鬼给的,放心喝,我尝过了没死还好好地活着呢,你喝了可以睡的沉一些。”不由分说地把蜂蜜水塞到百里凤烨手里,夏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是应该好好睡一觉了。”
手上的蜂蜜水,温度正适宜……
鼻息里嗅着蜂蜜水甜腻的味道,满室蜜香……
百里凤烨紧了紧手中的杯子,仰头而尽,甜到深处,“阿樱给的,便是毒药凤烨也甘之如饴!”
舌尖上还留着蜜香,百里凤烨把空了的杯子递还给夏樱,“凤烨记住这个味道了。”
夏樱苦笑不得,“谁要给你喂毒了?一天不说点好话。”
怎么也不曾想到……后来有一天,她真的给他端去了一碗毒药,她亲手熬的。而他也真的一仰而尽,神情安然,如同饮蜜……
一这生里,若有一个人从来不负夏樱之言,哪怕只是谈笑里最简单的一句誓言……
那么,必是百里凤烨无疑了!
“凤烨是真的困了呢。”百里凤烨孩子气地在夏樱衣袖上蹭了蹭,“有阿樱守着,真好!”
言罢,百里凤烨转身走进宸室,窗子已经被厚厚的黑布档住了,哪怕旭日高照,十里艳阳,阳光却透不进来,无法打扰他一丝一毫……
这样小小的细节,百里凤烨感动莫名……
阿樱啊,她就是这样一点点地把大夏边境的士兵部感染的,她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地在他灵魂深处刻下血的烙印的,这辈子让他百里凤烨 不能忘,也不愿忘……
伸手把发上的菩提簪摘下,百里凤烨散下一头青丝,从后背望去,那剪影竟不输天下任何一个女子。
褪去衣服,百里凤烨躺倒在床上,手上握着夏樱削给他的菩提簪,唇齿间是夏樱泡给他的蜂蜜香甜,而屋外是夏樱……
她说……她守着他!
其实,这就足够了……
百里凤烨觉得一切美好的如同梦一样,过份的美好却让百里凤烨觉得幸福的不够真实,多怕一切如梦幻泡影……
在见了墨宜之后……
百里凤烨开始患得患失起来!一边是夏樱,天下间所有美好的一切!一边是墨宜……也许,是所有噩梦的开始……
想到这时里,百里凤烨微笑的唇角便又僵住了……
阿樱,原谅凤烨!
凤烨真的不可能让你和那个人相见的!
不敢再想下去,从见到那个白衣男子的一刻起,百里凤烨开始有了……恐惧的东西!
用力捏着手上的菩提簪子,百里凤烨知道自己必须要调整心态了,所有的不安只能允许在一个的人的时候袒露!
他还有那么多事!
就眼面有必须要做的事就不少……
找到暗辰,带回梅易之,还有寻出欧阳逸仙离开皇宫的轨迹!以及从景枫那里把秦紫幽弄出来,为了防止那个人再来华褚皇宫,他还得把鱼倾歌弄走……
这世间还有着墨宜这样的人的存在,杀不得,却也近不得……
当然还有阿樱,他现在肯定还在为归海修黎忧愁,那孩子跟在淳于梦娜身边,夏樱有一百个不放心舍不得。
还有……
百里凤烨想着,眼皮变得沉重起来,最后眼睑里的,还是那个玄衣女子专注于书桌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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