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当归来时》第4章 此去经年

    春尽夏来秋残冬至,岁月任然,光阴如箭,有去无回。流水一样的日子,好似一匹绸缎缓缓展开,不觉已过五年。早春二月园子里满眼新绿,天气尚寒群花初醒,杏花夹径,垂柳吐新清。晨飘着如丝的细雨,整个珞珈山愈显得云雾朦胧仙气缭绕。
    在耀月心里一直存着一件事,她又不敢贸然开口,遂一直压在心底,这几年她一直乖乖的呆在菩萨这里修习仙法参悟佛经,只看母尊的脸色就知道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索性今日就壮着胆子去向母尊问上一问,好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耀月如此打定主意,便走出房门向菩萨打坐的禅房走去,窗棂是上明下暗的雕花格子,只见墙壁中间挂着五彩丝装成的“禅”字,一张朱红的雕漆香几上有一副黄金炉瓶…
    耀月迟疑了一下还是推开了房门,“母尊。”
    菩萨闻言缓缓睁开眼睛,“怎么了月儿?”
    耀月福了福身子,直白的说:“母尊孩儿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还望母尊拨冗释疑”。
    菩萨说道:“月儿何事不明,不如说来与母尊听听。”
    耀月直道心中疑困,“五年前…那位凤族天神为何无故救我揽下罪责,母尊又为何默允?孩儿情知母尊护我心切但也绝不至此啊?这件事一直使孩儿困顿其中,是以来请母尊开释。”
    菩萨早料耀月有一天会来问她,可世间之事并非都能解释清楚的,就算自己能解释清楚,却难保闻者也能理解。耀月本性澄明纯良,菩萨委实不忍让她背负太多的心事负累自己,菩萨抬眸凝望远处,半晌并未开口。
    耀月见着菩萨沉思良久,犹未有开口的意思,眨眨清澈灵动的眸子说:“我知道答案了。”
    菩萨闻言倒是一惊,“哦?你知道什么了?”
    耀月耷拉着脑袋言语中带着失望,“一切都是天意。”
    菩萨见她这样的抢白,嗤的一声笑了,转言道:“眼下后山的杏花开的倒是极好,月儿陪我去瞧瞧可好?”
    耀月心知菩萨对她爱护有加,既然菩萨不愿多言,想来定是有原因的,既然得不到答案干脆就抛之脑后吧,如此宽慰自己也就释然了。
    近年来,魔族总是向凤族寻衅滋事,丹穴王因此颇为忧心,自战神跃腾与蛟蛇族大战精魂俱散之后,凤族就再也没有出过比自己儿子更骁勇善战的上神了。出兵平乱势必需摩德亲战沙场,若有疏虞怎生的好,施恩安抚又失威仪,群臣也是众说纷纭,丹穴王心中疑虑又岂能与旁人道也。
    “父王,儿臣认为若想平定此事万不可存悲悯之心,我族的众将士已多年未战,早已闲的不耐,我们倒可以试试,这么多年到底哪一族的兵练的更好些,”摩德态度坚决道。
    丹穴王神色复杂的看着摩德,“父皇您只需给儿臣十万天兵,不消一月儿臣定拿下魔族头领首级。”摩德情知丹穴王心中顾虑,仍笃定地望着大殿中央上坐着的这个人。六百年前的那一战终成了自己永远无法释怀的心结,时时刻刻桎楛着自己的心不得喘息。丹穴王岂不明了他的心思,可是若遣他亲自督军实属放心不下,奈何他态度决然,群臣又一至附议,丹穴王也只好应允。
    请战顺利的摩德,心里倒是松快不少,他回到缱云宫对身边的侍卫说:“通知各部各首领,去偏殿议事。”
    “诺。”侍从领命转身离殿。
    少时间众首领在偏殿聚首,摩德端坐于上座开口道:“众卿既然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说着各将领便朝摩德处聚集,对于布阵排兵,各抒己见。
    众首领中有位叫西延的将军此时神情却是有些恍惚,“夫君,这次战役你就不能不去吗?”说着便百般依恋的拉起他的手,在自己隆起的腹部摩挲,西延望着夫人海棠春睡的脸庞,和那能把自己溺毙般两泓秋水,西延心里不由的一软,他心内暗道:“这丹穴王的交椅又不让老子坐我又何苦这般卖命?什么天下苍生,凤族威严,哪有我红袖添香,稚子候门的天伦之乐来的温馨快活…”
    他举手轻抚着夫人的面颊声音里含着一丝温柔,“放心吧夫人,我自有奈何…”
    “西延将军,西延将军…”
    西延听得有人唤他,忙收回思绪,好整以暇的看着阵法图道:“此阵法甚妙,甚妙…”
    摩德抬首望了望众人说:“那好,既然众将领意见一致,我们就依此阵法御敌。”
    众人抱拳同声道:“天神英明,我等定誓死守护此阵。”
    众首领坚定的语气,让摩德心内又多了几分拿手,他面上露出一丝笃定的微笑,待众人散去,摩德起身向殿外走去,他按按深锁的眉心神情有些倦怠。
    “天神。”一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摩德侧首见婷瑶正盈盈的望着自己走来,“天神与魔族大战在即,婷瑶亲手给你做了一件战袍,婷瑶不能陪你亲战沙场只愿此袍能权表寸心。”说着她便娇羞的低下了头。
    摩德看着她双手捧在面前的战袍,朝旁边的侍卫看了一眼,侍卫立时领会伸手接了过去,婷瑶见状心中拂过一丝不悦,但随即就被端庄的笑意掩盖。
    “啻恒将军的嫡女怎好在我这里做一些下人的伙计?”摩德后退一步,不着痕迹的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婷瑶将眼波一横柔声说道:“只要天神不嫌弃,婷瑶愿意一直伺候您。”
    “婷瑶上仙,你大可不必如此,本尊还有要事,请上仙自便,”摩德淡淡的说着,正欲举步离开,婷瑶忽的从背后揽住了摩德的腰。
    面贴着摩德的脊背,两行清泪簌簌滑落,“我若不说,你还打算糊涂到几时?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请上仙自重,”摩德表情冷漠亦未扭头,只是拨开婷瑶的手向前走去。
    “大战在即,天神要去哪里?是珞珈山么?你打算瞒她到几时?她若知晓跃腾将军……”婷瑶顿了顿扬声道:“怕是你再多的用心也终是将错付,她不会原谅你的。”她有意将“用情”二字换作“用心”,她实不能接收摩德对耀月有情,她宁愿痴痴的认为摩德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他对自己的良心救赎,别无他耳。
    摩德停了下来,像是…犹豫了,片刻他又踏云而去,不复回首的消失在她面前。
    不多时就到了珞珈山,他进前与守门将士道:“劳烦通报凤族天神摩德求见。”
    守门将士道:“尊客,请在此稍候,我这就去禀报菩萨。”
    只见他身姿挺拔的立在风中,就连身后浓翠浅绿的景色都在他的光环下,暗如尘芥。负手立于落英缤纷的庭院中,他一生极少如此站在门外等候别人的时刻,置身在这样祥云普照瑞气千条的佛门圣境,一时杂念尽消。
    “尊客请随我来菩萨请您去大殿,”他们越过宽阔的青石板铺成的院落径直至大殿。
    摩德揖手说道:“菩萨。”
    菩萨道:“天神此番来的正好,听闻天神大战在即,我有一物相赠。”
    菩萨示意摩德进前,然后抬起手来手上登时出现一片金色小巧的荷叶,凝睛细看金色的荷叶上有五彩霞光流动,摩德双手接过荷叶。
    菩萨叮嘱道:“即刻起,这片荷叶天神行住坐卧须臾不离,大战时可保天神性命无虞。”摩德点头应允。
    “母尊,母尊…”这一声对摩德而言宛如天降纶音,心底漾开了花,难掩的喜悦已经悄悄的爬上了脸颊。
    “你这孩子怎的如此毛躁,我有贵客在此,”菩萨薄斥道。
    “天神怎生的空来我们这里了?”耀月依旧活泼灵动,摩德只是笑着抿了抿嘴,以他的性子实是不知如何道出此次前来的目的。
    “这孩子越发无礼,”菩萨轻斥。
    “嘿嘿…”耀月陪起一堆笑脸,说着被在身后的左手递了出来,“母尊,孩儿已经把《圆觉经》抄完了。”
    菩萨心知耀月此时前来,决计不是为了说课业之事,故扬了扬眉等着耀月吐出真正的小心思。
    耀月如孩童撒娇般嘿嘿着说:“孩儿听身边的仙娥姐姐说蔓渠山的紫箶果现下以成熟,孩儿想去摘些回来与母尊尝尝鲜如何?”话一出口耀月自己都觉得心虚,分明是自己想吃却还拿着母尊的名义去做幌子。
    菩萨似乎并不意要耀月如何说辞,莞尔道:“不可多生事端,早去早回。”
    “是,”耀月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转身离开的时候略带顽皮的朝摩德眨了眨灵动的眼睛。刚出大殿拐角,她就见珠儿在那儿等着,于是悄悄挪步至珠儿身后,“嘿”一声手掌便落在了珠儿的肩头。
    珠儿惊的忙回头,“公主你吓死珠儿了,”抬手掩着胸口道:“怎样公主?菩萨同意了?”
    “当然,但是母尊说了只许我一人去。”耀月得意的偷瞄珠儿,珠儿失望的表情果然令耀月很满意,于是屈指在珠儿额前敲了一记,“真好骗哈哈哈…”
    “公主…”珠儿知道自己又被捉弄了,撅嘴嘟哝着揉揉额头。
    耀月二人去蔓渠山摘得紫箶果就匆匆往回赶,近至珞珈山时耀月望见一身影委的眼熟,待走近视之,便喜笑花生,心道:“难道修炼成上神,智商也要高于常人么?格于母尊在我只朝他丟了个眼色,便识我意是让他等我归来。”
    其实耀月并不知,彼时摩德只意她是俏皮之举,并未深想,就算没有丟那个眼色,她还会在这里遇见他的,不为别的闲谈几句就很好,在不然静静的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这个给你,”耀月从口袋里取出几个紫的发乌又周身通透莹润,如柑橘大小的果子递到了摩德手中,“我见今年紫箶果长得甚好,就多打了几个特意与你。”耀月一脸骄蹇地说。
    望这些果子摩德不自禁的浅笑了起来,“公主殿下盛之不却我也只好收下了。”
    “听说凤族要与魔族开战了你自己多保重啊。”耀月一壁伸手系上口袋,一壁闲谈似的说道。
    摩德闻此言心头却是一甜,他抑制略显激动的表情腼腆地笑着,“你是在关心我么?”
    耀月不解,对于一个将要征战沙场的人说一句保重,就好比见了人就问你吃饭了么?两者的意义应该差不多吧?于是就‘嘿嘿’两声应付了过去。
    回到缱云宫摩德从广袖中取出那几枚果子,置于玛瑙盘内,手轻轻一挥这玛瑙盘被一层仙泽罩住,如此这紫箶果便能长长久久的新鲜下去。有种恍惚的错觉,看着盘内的果子,各个都像她眉目如画的脸庞,在像自己轻颦浅笑。摩德微微长了个哈欠,今天确实有点累了,他躺在上床,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
    忽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摩德深知自己不及躲过,凝澹的闭上眼睛打算生生受这一斧,待睁开眼眸时,却见跃腾将军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此时的跃腾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这蛟蛇族居然祭出了盘古破鸿蒙时用的一柄巨斧,摩德上前抱住跃腾想大声唤他,可嗓子里像堵了石块一样,怎么也喊不出声正着急时眼前的景象竟换了。
    一个四五岁形容的小女孩儿,从浓雾深处走来四下里到处张望嘴里喊着什么,仔细听来却是,“父亲,父亲,你在哪儿啊?你不要不理耀月,耀月要抱抱,父亲你在哪啊?快出来呀,耀月不骑大马了还不行么?”说着就呜咽的哭了起来。
    摩德想伸手去抱这个小女孩儿,可两条腿如灌了铅一般动也动不得,而这个小女孩儿却像是被一道力扯着似的飘摇着往后退,摩德只欲大声喊她的父亲,“跃腾将军…”正着急中,他却猛地坐起来衣衫已被汗水浸湿,又是这个梦整整六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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