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第一三五章 偏营病榻与君谋

    盐运政司府上添了两个娃儿,果然是闹腾了许多。偏厅之上,百里思 、白泽各抱着一个襁褓,海棠、筱雪则也围簇一旁细细打量着。
    “白泽,你生这两个娃儿怎长得这般老丑啊?”筱雪看着两个小孩红通通、皱巴巴的肤皮,禁不住嘀咕道:“看起来倒像是小老头和小老太呢!”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甚是讶异。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同床共眠了十几年,自是甚么话也说的,并无半点忌讳。
    百里思 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轻斥道:“你胡说甚么话!小孩在娘亲肚子里是泡在羊水里的,自然会有些松松皱皱的,再过几月来看,不知道这两个娃儿生得有多俊呢!”她自己生养过,自然知道小婴孩出生时都是这般样子的。
    白泽之前也觉得这两个宝宝的模样,实在是不大讨喜,只是毕竟自己怀胎十月乃生,倒并不甚在意。然而,做娘亲的自然希望孩儿都长的俊俏些,这时听了百里思 的话,笑逐颜开问道:“夫人,当真如此么?”
    “自然是了。尘儿出生那会儿,只怕还没这两个宝宝好看呢。”百里思 一边轻轻晃着襁褓,一边温声言道。
    梅远尘现时的面容自然是一等一的出挑,任谁也找不出半点毛病来。白泽听百里思 说自己娃儿的形容竟不逊色公子,一时笑得合不拢嘴。
    海棠看着百里思 手里抱着的梅新月,甜甜的笑着,心里忍不住想道:“夫人说,颌王殿下已允了我们三人的婚事。待他此间军务稍定,便携我去都城,为我们三人操持婚仪。我和公子,不多久也要有自己的娃儿了,生个女孩儿也是他与白泽早已熟稔,先前一直是直呼其名的。然,自她与傅惩成了亲,他便改口唤她“嫂子”了。
    “宝宝还小,且不知道你说甚么罢。”白泽心情甚好,笑着答他:“男孩儿是哥哥,唤傅长生,女娃子便叫梅新月了。”
    傅愆心中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心中暗暗想道:“我和筱雪也要生几个娃儿才好啊!梅府的人丁实在少寡,我们佑护老爷不力,累他受伤生养不得,我们怎对得起先老爷和先夫人?自当过继些子嗣给老爷弥罪。”
    看完信,百里思 心中一直不安的心才算踏实了些。信不过数十言,也就写些梅思 源因着善后庶务繁重,一时恐难脱身,嘱她照料好府中上下。“这便够了,只要他平安康健,便比甚么也好!”
    宿州算是个偏远小州,州府府衙既小且陋,实在难以作为亲王行辕。一番计量,夏牧朝选择在宿州城外的铁甲军军营落脚:一来,再没有何处比此地更安全;二来,梅思 源、诸葛平泰、徐定安皆在此间,有事正好商议。虽然,梅、许二人伤重未愈,下不得床。
    已是酉时三刻,天色已渐渐沉下,偏营中早已点上了灯盏。梅思 源与徐定安各自躺在一张竹榻上,尽力躬下身子。夏牧朝忙去扶他们,斥道:“甚么时候了,还拘着这些虚礼作甚?”语气之中,竟是愠意颇重。梅、徐二人皆是死战强敌而伤,乃大华有功之臣,夏牧朝自不愿他们冒着伤口撕裂的危险来行这毫无真意的鞠礼。
    二人谢过,老实躺了下来。
    夏牧朝在梅思 源病榻前的椅子上坐下,再谓一旁的诸葛平泰道:“平泰,你也坐下罢!”四人便或坐或躺,挤着围成了一圈。夏牧朝挨个看了三人,乃正声道:“三位,宿州之战,你们是首功之人,我自会依律请赏。有几件事,我必先告于你们知:其一,月前安咸、浮阳两郡接连下了八天大雨,各地桥、路皆有损毁致哨所发出的军报不曾按时送抵都城,父皇知道消息时已是三月二十七日,此时沙陀军已然撤兵。其二,上河郡屏州水坝决堤,六十万屏州百姓死伤殆尽。其三,庇南哨所发生哗变,两万五千将兵化身兵匪在附近州府烧杀抢掠。”
    “竟...大华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梅思 源强行撑起身体,惊问道。他脸上尽是焦虑、伤心的神 色,颤声叹道:“屏州六十万百姓伤亡殆尽,那可远比这宿州战事要惨烈得多啊!我大华,今年怎如此多灾多难!”两军冷兵厮杀的场面虽然血腥,死伤人数却远不及看似温和多的水灾。
    夏牧朝轻轻摇头,冷声言道:“哼,屏州大水绝非天灾,定是人祸无疑。而庇南哨所哗变之事,皆因押粮兵被杀,哨所无粮所致。这两件事未查明,却可断定,必是厥国端木氏所为!”虽无铁证,他这话说得却是斩钉截铁,而三人听了却半点不疑。
    加上先前都城重宦遇刺之事,只厥国,兼有做这些事的意图与实力。
    “得知沙陀大军既来,你们必会同时向朝廷和临近郡府的哨所求援。朝廷不派人来救,那是来不及,而驻北军营只在六百余里外,绝不该不救的!”夏牧朝半眯着眼,冷冷言道。
    “嘭!”徐定安一掌打在竹榻上,瞪目大声骂道:“我倒是就我徐疯子这么想,原来颌王殿下也看出来他赵乾明有鬼怪了!”他这话说得又及又大声,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嘶嘶”轻哼。
    赵乾明是从一品的高阶武将,乃是大华四位四方将军之一,若无实证,这三人便是疑心他有事,亦断然不敢轻易说出。这时既然夏牧朝开了头,众人自然再无顾虑。“赵乾明知宿州有危而不久,实在令人不解。且在沙陀攻打宿州城时,竟用上了大华自家的撞车和攻城塔。呵呵,这样的军械,在兵部皆有造册,一查便知了!”诸葛平泰微笑着说道。
    “无需耗时费力去查了,此物定是出自驻北军营。”夏牧朝冷声道:“尚有一事,我不曾与你们讲。我自都城赶来时,在澹州遇到两百多名杀手死士伏击。已审出来了,派他们来的,就是赵乾明!”
    三人面面相觑,显然是震惊不已。“这...赵乾明是不是疯了?”徐定安喃喃道。诸葛平泰却颇不认同,驳斥道:“他定知自己所做之事瞒不过颌王殿下,不甘心束手就擒,才兵行险招罢!”梅思 源听了他这话,亦轻轻点了点头,显是赞同这一说法。
    前事既已说完,夏牧朝乃正色道出了此行目的:“今夜在此处会面,便是要与尔们商议出一个周全的擒贼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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