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华》第183章 怕拖累你

    线条精致的下颔,只是这么微微抬着,那与之相对的墨眸,就跟那挂着月牙儿的夜幕一般,很明澈,虽然凉凉淡淡,却又温温娆娆。
    原来她,笑靥如花的她,竟是如此胜于这此时此刻的天地万物。
    容晔一时间并无丝毫回应,只看见华玲珑的那一张小脸,尤其是正看着他的那一双眼睛,像极了一对蝴蝶,翩翩飞飞,闪出明朗的耀眼来。
    猝不及防的破空之声,就此袭来。
    娆娆的墨眸倏地便是一凝,容晔几乎是下意识地,纤白如玉的大手就向着华玲珑的身子一揽,随即旋身而起。
    呲啦--
    本该是直直对着华玲珑后心窝而来的一枚银白利器,满是凛凛的寒光,却是被容晔给阻了下来。
    只是,事出突然,毫无防备。
    华玲珑并不曾觉着身子哪一处地方疼,却是紧跟着眉眼一慌,因为,她听见了那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
    揽着她的那一只手臂,虽然没有轻颤,线条却是紧绷的。
    随着那利器的落下,那原本冷清的香桥会四周,却是凭空就冒出来了黑压压的一片,看不见面容,却是能够清晰看见那人人手里执着的寒光凛凛的长剑。
    “啊!-”香桥会这边,仅剩为数不多的几人,见着这场景,胆子小的佳人们还尖叫了一声,随即便纷纷作鸟兽散了。
    华玲珑却是没看那黑压压的一片,只是一把就抓住了容晔的手臂,待到看清那手臂外侧的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眼眶竟是一下子便红了下来。
    明明没有伤着她,可是她还是觉着疼了。
    那张冠玉般的面容上倒是不见丝毫疼意,容晔只是随即换了只手,揽着臂弯里的华玲珑,那一双凉凉淡淡的眸子,从那执着刀剑的一片黑衣人上一扫而过。
    浓黑似雀翎的纤长睫羽一垂,容晔看向身前的华玲珑,看不到什么惧意,晕染的那一朵菱花,月色之下更显一分莹润光泽,只是轻启唇瓣低低开口:“怕不怕?”
    华玲珑抬起眸来,竟是才发现那开在容晔眼角的那一朵绛色搀着群青的菱花,除了花色,竟是有些像她的嘴形。
    她记得,她的嘴形,便是菱花呢。
    踮起脚来,挽着容晔的脖颈往下勾了勾,华玲珑竟是扬起下巴来,那一张菱花小嘴,却是轻轻柔柔地印在了那一朵晕染的菱花上面。
    容晔一向淡然的神色,似乎多了一抹的激荡开去的波澜来。
    微翘的睫羽轻颤了颤,压下了眼底的一抹水光,华玲珑这才伸出手去,揪着容晔的衣襟,有些软软糯糯地轻声开口。
    “阿晔,谁若是让你疼,我们便反了他好不好?”--
    你看,你就是不说,那也该是疼的。
    我,不喜别人让你疼。
    谁若是让你疼,那便反了他,让他也疼上千倍才好。
    那一句阿晔,却是生生叫那一向凉淡的墨眸,激起一抹焰火般的绮丽来。
    “好。”--
    那紧跟着那一道软软话音落下的,却是绯色唇瓣间溢出的温凉的一个字音来。
    很低,也很淡,似很轻易便能被微微夜风给吹散了来。
    只是,依旧稳稳地落到了地上,紧接着与那大地融在了一起。
    纤白如玉的大手,却是轻飘飘地抬了起来,还有一只的手臂外侧,正顺着那莲红的衣袖颗颗地滴下殷红的血珠来。
    一只手,覆在了华玲珑的眼睛之上,另一只手,却是绕过后脑勺,轻轻柔柔地将华玲珑的小脑袋,给压在了自己的身前。
    “云隐。”容晔抬起眸来,却是对着无人的夜空中,淡淡地唤了一声。
    就在容晔的那话音落下,那暗色之下,却是倏地现出来了一道藏青色的身影来,即便是在半空之中,却依然对着容晔单膝颔首跪着。
    潋滟芳华的墨眸,投向那黑压压的一片,带刺的戾气,就这么散了出来,容晔随即垂眸,绯色的唇瓣微微一抿:“一个不留。”
    不曾听得那单膝跪着的人影回话,只是见着他似是颔了颔首,随即身形一动,随之而起的还有另外数道黑影,齐齐地就向着那边冲过来的黑衣人迎了过去。
    不是对决,准备说来,是单方面的屠杀。
    原本皎洁似水的月光,似是被那薄薄的一层乌云给笼罩了一些,夜色却是显得更加幽深了一分。
    暗色之中,最为显眼的,却是那道道血雾,不是喷涌而出,只是丝丝缕缕。
    只是,饶是如此,因为人数不少,加上华玲珑的嗅觉一向灵敏,依旧闻见了那散在空气里面的浓郁血腥气息。
    很难闻,平白地让人觉得有些恶心。
    华玲珑下意识地便又往容晔的身前缩了缩,待到嗅到了些那熟悉的香气,这才觉得稍微好受了一些。
    脚尖一点,容晔却是再不曾多看那已经接近尾声的一场厮杀,径直护着怀里的华玲珑,运起轻功便已经一跃而起,随即便掠了出去。
    浓郁的血腥味道,终于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了那混在香气的最后一丝。
    及至脚下踩到了一方坚实的地面,眼睛之上覆着的大手也随之被移开了来,华玲珑这才紧跟着睁开了眼睛来。
    原来,已经到了容郡王府。
    “南玨呢?-”华玲珑刚一站定,便要去寻南玨来给容晔先看看伤势,自己却是不再去看那手臂外侧的一道伤口。
    还没等华玲珑走出两步来,却是见着南玨的大嗓门儿先传了过来:“容黑心的,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
    是不是被华小姐给甩了。
    这最后的一句,还没来得及出口,南玨瞧见了容晔那手臂外侧一道显眼的伤口,登时就跟着话锋一转,凑到容晔的身前就差上蹿下跳了:“看看,遭报应了吧-”
    这话里的幸灾乐祸之意,真的,要好明显有多明显。
    额上的太阳穴,跟着就没忍住跳了几下,华玲珑登时就直接一脚毫不客气地踹了过去,阴测测地憋出了一句话来:“半盏茶的功夫处理不好伤口,我他妈掀了你的老窝!”
    大概是第一次见着如此粗暴的华玲珑,南玨咽了咽口水,还没顾得上摸一把被华玲珑给踹疼了的地方,直接就上前先去查看容晔的伤口了。
    委委屈屈的南玨,还不能说委屈的南玨,接过风一般的云景递过来的药箱,然后便开始替容晔给处理起来伤口。
    容晔端坐在阔榻上,看着刚刚对南玨爆了一句粗口的华玲珑,竟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一笑,听在南玨的耳朵里面,那就更是一种赤裸裸的黑心之意了。
    南玨咬了咬牙,暗暗地决定马上处理伤口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多逮住机会加重一些。
    华玲珑就站在旁侧,看着南玨即将挨上容晔伤口的那只手,又是一道阴测测的话音:“记得放轻些手上的力道,不然我他妈还是掀了你的老窝!”
    南玨那只还没挨着容晔伤口的大手,跟着就是一抖,随即稳了稳,这才开始处理起来那道血淋淋的伤口。
    华玲珑没办法再看那道伤口,便眸光一转,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南玨的速度倒是很快,风一般地替容晔处理好伤口,然后又风一般地就掠了出去。
    华玲珑这才转回眸来,从那素白的纱布上一扫而过,到底还是落在了那优雅端坐着,周身气息却又不减妖冶的容晔身上。
    只是一眼,华玲珑便垂下眸去,看着自己的脚尖,随即轻淡似水地低低开口:“容晔,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她想,她的意思,容晔会懂。
    她是在问,关于今天的事情,以及其他的所有事情。
    比如,他为什么要装病。
    比如,为什么有人容不下他。
    很多事情,她现在就想知道。
    容晔依旧是端坐着,绯色唇瓣似是难得地褪了一分浓重,五官眉眼,仿若不经意间便拢上了那么一层薄薄的雾色来。
    唯有眉梢眼角晕染着的那一朵盛开菱花,大概是绛色混着群青的描影太过妖郁,即便是隔着那雾色,依旧能够缀着莹润的淡淡光色。
    冠玉般的面容,即便是受了伤,却是窥不出丝毫的狼狈之意来,因为,太过温凉清雅了。
    一时间听不到容晔的丝毫回应,华玲珑一下子就觉得心里面有些发堵,还没有抬起脸来,便径直脚步一抬,赌气似地就要往外面走。
    只是,还没来得及往外真的迈出一步来,华玲珑便觉得手腕一紧,力道竟是较平日里紧了几分,好像是怕她真的就这般走掉。
    “我,都告诉你便是。”紧接着,便传来容晔那一道低低哑哑的话音来。
    华玲珑心间一涩,哪里是真的想跟容晔闹脾气,眼下,她哪里有那个心顾着跟容晔赌气。
    小白靴一顿,华玲珑却是坐在了那阔榻的边沿,任由容晔抓着她的手腕,难得地极为乖巧安静了下来。
    容晔并未松开抓着华玲珑手腕的大手,只是放轻了一些力道,之前是怕她就这般走掉,眼下,却是怕弄疼伤着了她。
    见着华玲珑乖巧地坐在了旁侧,容晔这才斜斜地往后一靠,眉眼间划过一抹凉瓷般的釉色来:“你以为,皇帝和太子的性情如何?”
    性情如何?
    华玲珑抿了抿嘴,却是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即才开口回道:“皇帝,上位者的精明,该是生性多疑;凰无爵,其子,不分伯仲。”
    真要说来,她只见过凰烠一次,只是,就是那么香蕃使者挑战天子脸面的那一次,却是多少让华玲珑觉出了一种上位者的通病来。
    那种,想要将所有人都牢牢掌控住的精明。
    若要准确说来,那该不是脸面,而是权势,一国之皇的权势。
    至于凰无爵,似乎次次都看不惯容晔,倒不知是为何,莫不是那一个摄政王的头衔?
    眉间一蹙,华玲珑看向斜斜靠坐着的容晔,心念微微一转紧跟着轻声开口:“还是说,容世子一个摄政王的头衔,就这么惹人眼红?”
    “摄政王?-”容晔只是浅浅一笑,倒是褪去了之前的那几分雾色,多了几分带刺枸骨般的张扬气息,“举荐的群臣,都是容郡王的亲信。”
    容郡王容柒早年战死沙场,府门子嗣甚少,就只余了一个容晔。
    大病八年,一朝所出,群臣却是联名举荐其为摄政王。
    单不论其他,光是容郡王府的功德,在整个帝都,都是家喻户晓。
    若非如此,如何能逼得凰烠退一步,权当挂了个有名无实的头衔,还能赚得一个恩德浩荡的好口碑。
    幽幽娆娆的墨眸里面,与那带刺枸骨的张扬气息倒是极为相符,满是往外溢着的丝丝诡美戾气,容晔勾着唇瓣,带出一个凉淡的弧度来:“那圣旨下来的时候,怕是连本世子的谥号都已拟好。”
    因为,没有人想到,命不久矣的容世子,能够活到现在。
    大概,这一刻,华玲珑才觉得,她一直觉得疑惑的地方,终于散开了那蒙在上面的雾气。
    比如,容晔为什么要装病,因为,要护住容郡王府。
    容郡王留下来的功德名望,足以让凰烠为之忌惮。
    天子之榻,岂容他人酣睡。
    若非容晔大病多年闭门不出,早该引来凰烠的猜忌才是,以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铲除掉容郡王府,对于凰烠来说,除了冒帝都百姓议论不满的风险,并不算什么难事。
    或许,容郡王战死沙场的事情,也带了那么些猫腻在里面?
    一念至此,华玲珑的心里跟着就是一惊,到底没有问出口来,只是随即便敛下了神色来。
    低低一叹,华玲珑看着旁侧的容晔,替他捋了捋那锦衣的衣摆,随即轻声开口:“眼下都知道容世子大病已愈,怕是再不会安生了。”
    眼角微微上扬,妖郁的墨色与那一朵莹莹光色的菱花倒是融合成一种诡谲的靡丽来,容晔轻声一笑,绯色的唇瓣又是色浓如花:“怕了?”
    这一次,华玲珑却是反手握住容晔的大手,跟着就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怕我拖累你。”
    她怕她,再会像今日这般,拖累容晔。
    若非为了救她,何至于会让容晔受伤。
    她华玲珑,本该是一向胆子大的人,这一点,却是她唯一觉得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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