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五七

    上一次柳慕江来探望陆叁原时，遇见了一个小男孩和他的家人，其中的一名男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的五官不像男人那样坚毅，线条清晰，他长了一张柔和的脸，从远处看，他的脸像是打了光一般，偏女性的五官奇妙地综合了他本身的清冷气质，并未给他增添女气。
    柳慕江总觉得他熟悉，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在柳慕江已经快忘却了他时候，正巧，他们又遇见了。他站在车前面，看着走近的柳慕江，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踩灭。
    柳慕江看到他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她留下的黄色便利贴，冲她摇了摇。他没给她打电话，而是选择等在原地。
    柳慕江先开口：“不好意思，我下车时不小心撞了您的车门。您开个价格，我马上转给您。”
    柳慕江说完，对面的人把手里的那张便利贴转过来对着她的脸。
    “柳慕江？我们之前见过，还记得么？”
    “呃，记得，您是壮壮的家长。”
    “我是他舅舅。”他把那张便利贴收回，装进自己的口袋，“钱就算了，就当谢谢你上次帮助壮壮，他很喜欢你，回去还念叨了好几次想见你。”
    柳慕江记起上次蹲在那哭的可怜兮兮的小男孩，心里一暖。
    对面的人又开口了：“准确的来说，他是想见上次的那个‘漂亮姐姐’。”
    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柳慕江有些不舒服，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作为回应。既然对方都说了不需要赔偿，柳慕江也不再执着，她道了声谢，不打算继续再交谈下去。
    对面的人看出她的冷淡，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客气地说了再见，柳慕江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他并未离开，依旧站在车旁，从口袋里拿出了烟盒，看着监狱的方向，重新点上了一只烟。
    柳慕江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
    他的烟瘾似乎很大，短短的几分钟，他就已经抽了两根烟了。
    他突然转过头，柳慕江没来得及躲开，两人的视线一下撞到一起。柳慕江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懊恼地低下了头启动车子。
    柳慕江按了几次启动键，车子都没有反应。她突然记起，这辆车子已经很久没送去保养了。
    她拿起手机，刚想给孙琦打电话，派司机来接她。
    “咚咚咚”，车窗上传来的声音，吓了她手一哆嗦，手机掉在了座位下。
    她转过头，看着刚才还站在那抽烟的人，打开了车门。
    “车坏了？”他的手搭在车门上，“需要我载你一程么？”
    他站在车门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慕江，柳慕江感觉到一种无名的压迫，她直接开口拒绝：“不用了，谢谢。”
    “我正好要回市里，可以捎上你。这里打不到车，等到其他人来接你，你也要被冻感冒了。”
    柳慕江还想继续拒绝，她就感到鼻子痒痒，张嘴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正好验证了他的话，他的嘴角扬的更高，望着柳慕江的眼神像是在说：“你看吧。”
    柳慕江没再倔强，为了避免再次感冒，她最好还是接受他的好意。
    *
    陆雱上次参加同学会还是1年前，也就是那次同学会，他重新遇见了柳慕江。上一次的聚会是年级聚会，这次的聚会是班级聚会。陆雱不爱参加这种聚会，上一次破例是意有所图，现在所图已经实现，他也没必要再勉强自己。
    陆雱委婉地拒绝了班长的邀请，但没几天，他又收到了来自其他人的邀请，孔瑶从国外回来了。
    陆雱对孔瑶的感情谈不上多深刻，他在这段感情之前就已经谈过了两次恋爱，和孔瑶在一起也就是大家一起哄，顺水推舟的事。
    孔瑶会在那个时候提出分手，陆雱也没有多意外。夫妻临了大难还要各自飞呢，更何况他们这种小打小闹的感情。陆雱没多怨，但也没那么大度。他没那么贱，被人甩了还念念不忘对方，演一出深情给谁看。
    但孔瑶不知从哪弄到了他的电话号码，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无非就是叙旧，但真正让陆雱决定去的是她短信的最后一句，两个扎眼的字——肖显。
    陆雱改变主意了，他知道也许孔瑶是骗她的，但哪怕有一丝可能性，他都不会放过。
    *
    柳慕江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她很羡慕乔伊然那种自来熟的性格，可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那样。
    她报了公司的地址，之后就没再开口。
    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柳慕江没再打喷嚏。
    车载音响循环播放着某个欧美歌手的歌，吉他的声音和柔和的女声，柳慕江听的入神。
    “我叫李江北。”
    他突然开口，打断了柳慕江的专注。
    “恩？”柳慕江没听清楚。
    “我叫李江北。”他自我介绍道，“柳慕江的江，东南西北的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