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四九

    柳慕江不属于陆叁原的直系亲属，按理说是不可以探视的。
    柳慕江不想借助柳廷方的人脉关系，只能通过乔伊然帮忙。
    一大早，天才蒙蒙亮，柳慕江就离开了家，驱车赶往第一监狱。
    下了高速，还要再走很长一段的路。
    泥路被车压的全都是坑，轮胎压过还会崩起小石块。经过路口时，柳慕江特意放慢了速度，观察四周。
    无论是十字路口还是通往村民耕地的丁字路口，全部都没有红绿灯，只有几个监控摄像头。
    但连监控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破破烂烂的。
    开了一个多小时，柳慕江终于到了。
    对面的黑色大门上，是几个金色的大字。
    “桐城第一监狱”
    柳慕江把车停在指定的位置，拿起自己的包，打开车门朝那扇黑色的大门走去。
    乔伊然提前打好了招呼，柳慕江并未经历什么阻挠就进入了监狱。
    柳慕江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了检查人员，检查人员简单地看了一眼，象征地询问了一句：“你和陆叁原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儿媳妇。”
    “行，进去吧。”
    到了会见室，柳慕江找了最中间的位置坐下。
    等了大概有3分钟，隔着玻璃那头的小门打开了，柳慕江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进来。
    陆叁原最开始听说有家属探视，他自然以为是陆雱，想都没想就直接张口拒绝了。上次被打的伤疤还未痊愈，他担心陆雱见到他这幅模样。
    但狱警和他说，不是陆雱，而是一位自称他儿媳妇的年轻漂亮的女性。
    陆叁原疑惑了，陆雱尚未结婚，他从哪来的儿媳妇？
    *
    柳慕江在此之前，只见过陆叁原一面，是在高中的家长会上。
    柳慕江的高中开家长会并不是以集体的形式，而是由老师单独带着孩子和家长在大厅里会面交谈。
    陆雱和柳慕江的班级相邻，家长会的席位也相邻。
    开家长会的那天，柳廷方一如既往地没出现，差了秘书来替他开家长会。
    柳慕江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听着老师和秘书讨论她最近的表现，眼神飘忽不定，四处乱瞟。
    这一瞟，她就瞟到了旁边的陆雱，还有他身后的陆叁原。
    柳慕江在电视上见过陆叁原，他经常出现在本地新闻里，但见到活生生的人，还是第一次。
    陆叁原个子高高的，目测有一米八以上，精瘦的身躯上顶着一张憨厚的脸，五官并无出彩的地方，只是那双眼睛又大又圆，看上去炯炯有神。他听到了老师夸奖陆雱的话，咧开了嘴笑，露出了整整齐齐的八颗牙齿，看上去更憨了。
    柳慕江一直不觉得陆叁原像个成功的商人，他分明像小吃街上买烤串的大叔。
    那是柳慕江第一次见陆叁原，现在是第二次。
    一晃十年过去，柳慕江记忆中的那个憨厚大叔已经变成了一个驼背弯腰的老头。
    陆叁原在柳慕江对面坐下，拿起了听筒。
    柳慕江也拿起了听筒。
    “你是？”
    陆叁原在脑子里搜索着柳慕江的面孔，却一点线索也没有。
    “叔叔，你好，我叫柳慕江，是陆雱的…女朋友。”
    “哦哦，你好，你好。”
    陆叁原听到了她的名字，总算想起了点什么，儿子之前提过的那个女孩子不就是叫什么“江”来着嘛，但“儿媳妇”是怎么回事？
    “你和陆雱…结婚了？”陆叁原问道。
    柳慕江面上一哂，便知狱警是把自己的话转给陆叁原了，她解释道：“为了方便，才这样说的，您别介意。”
    陆叁原摇了摇头，声音通过电话线传递过来，带着电流滋滋啦啦的声音：“不介意，不介意。”
    “叔叔，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来见见您。我还给您带了点吃的和保暖衣服，一会麻烦狱警交给您。”
    “让你费心啦。”陆叁原客套了一下，又问：“陆雱…今天没来么？”
    “我今天来探望您，并没有告诉陆雱。”柳慕江坦白。
    “哦？那是为什么？”
    陆叁原在商场混迹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柳慕江的心思。
    “看望您当然是最重要的，但我也想问问您，关于当年的案子的一些情况。”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您一定会的，因为您也不想发生在您身上的事情，再次发生在陆雱身上。”
    陆叁原和柳慕江隔着厚厚的玻璃相望。
    半晌，陆叁原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结痂。
    “你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