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玖

    柳慕江向公司请了长假，在家窝了整整一个周。这一个周，她没有出过一次门，打游戏，看电影，饿了就吃外卖，困了就直接沙发一躺入睡，她刻意去忽略那些她不想理会的事情。散漫的日子过的格外快，等到她拉开窗帘，看到久违的阳光时，反而有些不适应。她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片绿油油的草坪，伸了个懒腰。
    “你好，江江。”
    她换下了那套脏兮兮的睡衣，美美地泡了个澡，敷了个面膜。一个周不打理自己，腿上的腋下的毛发都长长了不少，她从手边的篮子里拿出了刮毛器。
    她没有忘记，今天还有相亲，对方是小姨朋友的儿子。
    柳慕江的小姨很早就移民美国了，江黔去世之前，每年暑假都会带柳慕江去美国看望她。今天要见的这个人，是江欣邻居的儿子，是位美籍华侨，叫乔伊然。柳慕江对乔伊然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他是个矮矮的小胖子。但江欣在电话里，对长大后的乔伊然赞不绝口，她倒是很好奇这个小胖子的变化。
    上上下下收拾好，已经过了整整两个小时，柳慕江看了眼手机导航，从这出发去目的地时间刚刚好。最后涂上唇釉，柳慕江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唇，满意地出发了。
    乔伊然选的餐厅叫“林深”，是柳慕江很喜欢的一家日料店。柳慕江到时，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10分钟，她提前进了店里找到预定的位置坐下。乔伊然预定了靠窗边的位置，而不是包厢，柳慕江在心里又给他加了一分。她向来不喜欢那些有钱人的作风，吃个饭非包厢不可，好像自己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柳慕江盯着窗外发呆，“林深”的院子里种了许多竹子，风一吹，树叶浮动，像是在向她招手，使她想起在路上遇见的气球人。
    柳慕江喜欢这种静静等待某人的感觉，她不喜欢等人时看书或者玩手机，她享受等待的平静，默默地期待着一个人出现，这份简单的喜悦就已经足够了。
    陆雱走进来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她一个人对着窗外，面带微笑。周围的人要么是成双成对，要么是一个人低头玩手机，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向前走去的脚步慢了下来，好像怕惊扰了她的这份宁静。
    反倒是柳慕江感觉到了什么，目光自窗外转到了陆雱身上，看见他的出现，她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陆雱走到了桌子旁，自然地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和她打招呼：“你好”
    “我在等人。”柳慕江对于他的出现是不爽的，她也丝毫不掩饰这份不爽。
    “我知道。”
    陆雱拿过一雱的茶壶，给自己斟满了茶。
    “什么意思？”柳慕江一头雾水。
    “乔伊然不会来了。”陆雱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菜单递给柳慕江，“吃点什么？”
    她并不接菜单，反而向后背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胸。
    “陆雱，你在搞什么？”
    “乔伊然是我朋友，他今天临时有事不能来了，所以我代替他来赴约。”
    陆雱的手指在茶杯口划着圈，他的神情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对，仿佛他真的只是好心替朋友赴约。
    柳慕江半信半疑，真这么巧？
    “来都来了，一起吃顿饭吧，我请。”陆雱再次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柳慕江才不想和他一起吃饭，乔伊然放她鸽子就算了，居然还让陆雱替他赴约。
    “我不想和你一起吃饭。”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包，直接起身打算离开。
    路过陆雱身边时，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前进。他的手劲很大，像只锁紧紧禁锢住她的手腕。
    “放开。”柳慕江瞪着陆雱的脸，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大声告诉这里的所有人，你睡了我又不肯负责。”陆雱一支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放在腿上，一双眼睛眯着。
    “我不肯负责？”柳慕江气极反笑，“陆雱你要不要脸？”
    “你可以往前走一步试试看。”陆雱一副“随你”的无赖样子，柳慕江恨不得眼神能杀人。
    两个人的动作已经引起了其他食客的注意，周围的人纷纷向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
    “好，我吃，你放手。”柳慕江把包扔在椅子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
    “林深”的菜一向符合她的胃口，柳慕江不打算和自己的胃过不去，既然有人上赶着结账，她何乐而不为。
    “那天为什么直接走掉？”陆雱夹了片叁文鱼放在她的盘子里。
    “不然呢？”柳慕江并不碰那块叁文鱼，自己重新夹了一块送入口中。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陆雱放下筷子，两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我明明在纸条上写的很清楚。”
    “什么纸条？”柳慕江感到莫名其妙。
    她的表情证实了陆雱的想法，她并没看到他留下的早餐和消息。
    “我在餐桌上留了早餐和纸条，告诉你我临时有事，一会回来。”
    “那天早上我临时有事，并不是故意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本来打算……”
    “陆雱，”柳慕江放下手里的筷子，打断了他，“你不需要和我解释什么，没这个必要。”
    “如果我认为有必要呢？”陆雱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的想法，与我无关。我们之间只限于那一晚，我希望你不要误会。”
    “也就是说，那晚换做是别人，你也没关系？”陆雱盯着对面的人，等待着她的回答。
    “是。”柳慕江和他对视，坦坦荡荡。
    陆雱的用舌头顶了顶腮帮，随后轻笑了一声，“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陆雱拿起一旁的账单，径直起身走向了门口。
    柳慕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重新拿起了筷子。
    江江：我吃的不是菜，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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