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录》第二部 干戚 第五十章 联合铸币

    徐海铁路修筑之外,便是大明货币的铸造问题。要知道,去除人类最早的蒙昧年代,自进入到文明季节后,在这个时空里的任何时代里,货币都很重要。
    眼下的大明,主要依靠保利钱庄的民间吸储,然后再拿出来进行放贷获利。保利钱庄以平均半分的月息圈钱,以一分二的月息放利。对半收成呢,天下还有比这更赚钱的生意吗?
    但是毕竟全靠民间放贷,规模有限。其实保利钱庄的很多钱,一样是购买岚山国债系列。看起来赚钱是要少一些,可是胜在交易稳定、规模大。至于国债的利息支付问题?
    那都是靠投资带来的收益弥补。一条徐州到海州的铁路,再搭配了岚海铁路,就此串联了岚山、盐仓、青口、曲阳、云台、驹山、利国、徐州八大工商基地,你说它的收益会有多大?
    吕祖安相信,在这些铁路成型后,加上保利钱庄规模扩张,国债吸金能力增持,此后大明的金融地位,将一举抵定。眼下所缺的,不过铸币权的筹谋而已。
    民间财富沉淀的太严重了,大宋两朝三百年不停铸币,甚至每年多至数百万贯,可依然在闹钱荒。那么这些钱都哪去了?海外流出的毕竟还是少数,绝大多数都被那些地主老财们埋进地窖里了。
    因为铜价昂贵,超过铜钱价值,所以把钱埋起来就等于在赚钱了。保利推出的民间吸纳储蓄手段,是有不小的收益,但依然没有改变铜钱被沉淀的格局。必须把这些钱从土里逼出来!
    大明虽然与倭国的幕府将军们合作开发石见山弄到不少白银,如今每年达到两百多万两。按照三七分成,大明可得分成一百四十万两,相当四百多万贯铜钱价值,几乎已是南朝两三年铸币量。
    即便是在乔行简的贸易制度下,最终倭国那六十万两也被他用些上等的琉璃器皿、香水、精盐、白糖、肥皂、以及刀枪剑戟等天朝圣品贸易来了,但毕竟还是积累不足不是?
    这点银子贸然撒出去,估计立刻就沉没了。所以,吕祖安目前还不敢大批量使用银子造币,就算少量用上,也要足够价值才行。在优质的合金不锈钢材料开发出来之前,他的着眼点还是“铜币加小额银票”体系。
    所谓的小额银票,就是吕祖安取名的“岚山银票”,面额分为一贯、五贯、十贯三种,可以直接拿到任何保利钱庄中随时兑换铜钱或白银。
    “岚山银票”不记名不挂失,这批小额银票其实已经相当于后世的钞票了,与南朝的交钞也有些相似。但“岚山银票”的兑换能力一点不含糊,与铜钱比值固定在一贯兑七百六十七文的水平。
    虽然相比一贯铜钱贬值了三文,那只是考虑到兑换时的手续费扣除后的实际价值,与南朝那种不靠谱的交钞货值比,当然不可同日而语。至于大金流通的交钞,如今基本等于废纸。
    不过呢,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特色,无论岚山多么努力为何银票、国债的信誉,鼓吹其收益。这个时代里,最直接的手段依然是铜钱“铸币”。直接把铜钱丢出去,那啥子策划、说服都管用!
    其实很早时候,欧阳就在致力于铜、锌、锡、铅、铁比例研究。她的目标是在皇甫坦的炼丹技术上,大规模冶炼出色如黄金,而又耐海水腐蚀的铜合金材料。然后把含铜量固定在五成八,用于代替目前通行的青铜材料铸造大明国币“五铢钱”。
    之所以强调要耐海水,主要是中原铜钱在海外价值不菲的缘故,能拿钱换到更多的海量物资,大明何乐而不为呢?就计划取名“岚山通宝”,为节约冲压模板,欧阳放弃了年号入钱的陋习。
    这个时代,北宋的青铜钱币含铜六成二到七成二,但是因为冶炼工艺限制,铜含量极不均衡稳定,“青铜夹锡,脆恶易毁”。到了南朝时期的铸币更加散漫,铸币铜含量在四成到五成六区间波动,铅含量高达四成,被称为“恶钱”,贬值厉害。
    金国倒是首先使用黄铜铸币,颜色橙黄,比金子的颜色深了不少,明显没找对合金比例。
    因为金国铸币的成本实在太高了,完颜璟也只是弄出个花样来,表示自己乃正宗“天命所归”而已。所以此后就完全放弃本国铸币,转而采用南朝铜钱体系和岚山的银票体系,省心省事多好。
    欧阳详细研究了两宋采铜法,曰:先用大片柴,不计段数,装叠有矿之地,发火烧一夜,令矿脉柔脆。次日火气稍歇,作匠方可入身,动锤尖采打。
    凡一人一日之力,可得矿二十斤,或二十四五斤。每三十余斤,为一小箩,虽矿之出铜多少不等,大率一箩可得铜一斤。
    此外,产铜方法另有胆铜生产工艺,就是皇甫坦在岚山所示,把铁放入胆矾水而生产出铜。其发明始于唐末,实用于宋哲宗时期。
    这个时期的铜产量变动主要受韶铜矿勘探的能力影响,而采铜的成本也是不断受各种材料成本、采矿成本、死人成本等变动因素影响的。
    “韶州岑水场往岁铜发,掘地二十余丈即见铜。今铜益少,掘地益深,至七八十丈。役夫云:地中变怪至多,有冷烟气,中人即死。又有地火自地中出,一出数百丈,能燎人,又有臭气至腥恶,人间所无者也。由是铜价大贵。”
    每炼铜一料,“用矿二百五十箩,炭七百担,柴一千七百段”。按照每箩矿石不过得铜一斤计算,每斤铜需要炭二三担,柴六七段,所费惊人。
    到了后期,南朝物价一度飞涨,矿冶生产成本日趋增加,制铜更加亏本。
    总之,受采矿深度、燃料供应、物价等冶炼成本影响,南朝一文铜币成本有时远远高于一钱铜的成本。投入高于产出,朝廷不仅不能从中获得任何直接的好处,而且还要赔折不少。
    而若降低铜含量,则又导致货币失去信用,社会经济动荡不安,“钱法屡变,人心愈惑”。
    这本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穷两宋数百年智慧,都没法解决。甚至南朝为了禁止铜币外流,还主动放弃铸币权扩张,严查铜钱外流。
    那么大明既然和南朝成为翁婿之国,自然要帮助它解决这些难题。
    经过几轮磋商后,两国同意在铜陵、德兴、韶州等地合作探测、开采铜矿。双方出资比例对半,大明负责经营、冶炼、铸币。产出收益对半分成。但如果铸币亏空,则全由大明承担。
    当然,铸币图案也分为大明、南朝两种。
    其中南朝为青铜币,为此还特意提供了成色最好的“范币”,防止岚山作伪。而大明则铸黄铜币,这个从成本上说,理论上要比青铜币贵一点的。但是咱们大明不差钱,所以用得起。
    双方还规定,两国货币皆可自由流通,双方皆不得阻碍对方货币的民间流通、兑换业务。这个自然是将岚山银票、南朝交钞也纳入货币体系了,假如南朝交钞还有市场价值的话。
    大明在采矿过程中自然采用了一些先进的勘探技术,和湿式凿岩开采技术,安全防护极为对症,南朝采矿遇到的所有麻烦,比如他们谈虎色变的“地狱之火”,大明都没有遇到。一时关于吕祖安、欧阳夫妇的身份问题再次在民间热议起来,这要不是仙家子弟,咋能镇住地狱鬼怪呢?
    至于冶炼、铸币过程也是广泛应用畜力、蒸汽轮机、风力、焦炭等新能源。因为冶炼工业的出色,铜合金的成色比例自然极为稳定,这成本一下子就从南朝的两百多文降到一百二十文。
    铸币的铜含量被定义为五成八,这样一百斤八成八的纯度铜就可以造币一百五十斤,以五铢当一文,十文费铜八钱。这样可得三万文,约值铜一百六十七斤。
    得益于大明模具制作、冲压技术出色,新的铜币是以冲压法制造,其图案更加清晰、华丽。
    字迹凸印更显立体,中心部位平均下来当然会更薄一些。但因为厚度的均匀控制,所以看上去反而显得更加“厚重”。
    故虽然岚山“五铢钱”铜币的重量不及南朝旧币,却比南朝的铜钱更觉大气。因而“岚山通宝”一出,立刻得到市场认可。便是代铸南朝的新钱,也是大受欢迎。
    采用大明新工艺采矿、铸币,一斤八成八纯铜的成本不过一百三十文,加上半斤锌、锡、铅等物四十文,铸币工费十文,成本合计一百八十文,可铸币三百文,获利四成。
    其中再拿出一成作为发行费用留给太府寺,剩余的三成就两家平分了。即便原价回收旧币新铸,除了一成的兑换价差,此外还有大约一成的重量节约,合起来二成左右利润,也不虞亏损。
    既然铸币不会亏损,还有不菲的分配利润可拿,此外铜钱的发行费用也终归是留在朝廷手里,那么南朝自然不再禁止铜币流通了。
    此外,得益于大明在倭国的白银发掘及储备,如今“岚山重宝”的银币业跟着推出。
    银币一枚十八铢,中间不留孔方兄,图案正面是吕祖谦的头像,背面则是明教圣火焰。那手感沉甸甸的舒服,定额一元,等值一贯铜钱。
    选用吕祖谦作为岚山重宝的头像,是吕祖安、吕延年的联合提案。吕延年认为,大明的国本主要来自两个实践,一个是亚父吕祖安的科技实践,一个是父亲吕祖谦的思想实践。
    明王强调,为了让大明臣民后人永远牢记他们的创世功德,建议将亚父吕祖安、父亲吕祖谦的头像印在银币的两面。
    吕祖安同样动情地回忆大兄吕祖谦对于岚山建国的思想指导作用,无负大明之国父也!因此赞同采用吕祖谦的头像作为岚山重宝的正面图案,但同时谢绝采用自己头像铸币的建议。
    原因很简单,他还活着。不愿看到乡间愚民为了验证银币成色,而不停在自己脑袋上咬来咬去,或者摸来摸去。特么那种口水滴答的恶心模样,纯粹见利忘义之徒嘛!
    国会议员们听的有趣,哈哈大笑后就同意了这个提案。所以岚山重宝背面图案就采用了大明建国的另一块基石:圣教的火焰做了图案。
    吕祖安只要想到一把黄灿灿、银闪闪的银币、铜钱抓在手中的感觉,就要发狂了。
    不信这个时代的古人都是谦谦君子,不爱黄金爱青铜。
    所以对于南朝加铸铜币要求素来满足,他们自己都不怕通胀,俺会在意?
    真到时候,俺再拿岚山货币代替就好。
    只要掌握好发行量,使用更加精美复杂的雕刻纹理,用“岚山通宝”的铜钱,再配上“岚山重宝”的银币,和“岚山银票”组合,吕祖安就有十足的信心逐渐用岚山货币体系代替宋钱,从而掌控这个时代的“铸币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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