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录》第一部 煮海 第六章 桃花岛

    有了阿掖山和尚的说和,这经营流民的事情就算定下来了。
    之前吕祖安对刘二祖印象不算好坏,经过和尚一说,他发现这人的确仗义。虽然管着不少钱粮,也喜欢贪点小便宜,但救助流民的心思,的确是尽心尽力的。
    管他呢,先把眼前的局面打开了再说吧。既然有了明教,作为金庸老先生的书迷,吕祖安自然就会把自己的简历往这方面挂靠了。想想离自己现在朝代最近的人物都有那些?
    嗯嗯,全真教啊,桃花岛啊,白驼山的欧阳老毒物吓不吓人呐?
    喔喔,看眼前这些人里,不知可有哪位是姓洪的?吕祖安悄悄瞄了眼前众人一眼,貌似大家手指头都完好无缺的,没发现有谁多了或少了,心中暗暗失望不已。
    既然生活需要继续,那么,自己的来历还是要“无意”泄露一二的。此后每每闲谈,吕祖安总是半遮半掩地说漏嘴,透漏一些自家“师门往事”出来。
    自己虽是东莱人,嗯,现在随儿子户口改石河人了。然而少年时曾有道人路过家里,说自己有先天之资,给了一份信物要父母送自己到莱州某观修真。
    不过自己个性烂漫,受不得道观约束。如是几年,某日有黄姓居士到访道观,与道观主人打了一架。临走时又讥讽观主不会教导弟子。观主不忿,约以期限,要这黄姓居士带走自己,十年后且看自己造化如何。
    那刘二祖听的是莱州的道观,便有些目光闪烁起来。细细问那道观情形。
    吕祖安当然不会告诉他是全真教的道观了。开玩笑,按照金庸老爷子给出的标准答案,时下全真教名声显赫。真要有心人查访一下,还不立时露了马脚?至于说莱州的道观,那可不止全真教一家,大大小小,此时总有千余家不止吧。便是后世的道教学会,也未必能统计的清楚。
    然而吕祖安却又故意说起那道观的一些神奇景象,倒让刘二祖疑神疑鬼,怕眼前这二人莫非真是全真教弟子?那可万万不是自己惹得起的。若这二人日后想起曾拿自家旧衣服换着他们新衣的苟且营生时,搞不好可就要吃挂落了。
    彼时吕祖可是挂着全真教开山祖师的招牌呢,世间更不知有多少关于吕祖飞升故事流传民间,即便边鄙小民也多有耳闻。再者那南朝吕氏家世,三吕七相,更是天下闻之。
    吕祖安既然来历稀奇,他偏又姓吕,还得了阿掖山和尚的缘法,又多了这么牛掰的师傅岳父,不由得刘二祖不心生忐忑。更何况,眼下这阿掖山麓,君临狄水,背倚卧佛,左右拱卫,实是说不出的奇妙明堂所在。
    刘二祖自家是不晓得何谓“个中明堂”,可耐不住组织力量庞大啊。
    据石坛主说,早年圣教里曾有高人路过此处,一见之下流连忘返,结果不小心就开始对抗组织审查,被我圣教几位尊者联手拿下砍了。此后四十余年,教中再不派那有为之士来此岚山布道。也是近年水患频频,流民渐多,利于圣教组织壮大,这才有了刘二祖来此传播圣教故事。
    刘二祖更加不知道他那位被砍了脑袋的同道当时为啥要背叛组织了。全因他说“此地名堂,真乃圣君龙兴之地也”。自从说过这句话后,其人便以圣君自居而已。
    刘二祖怎么在琢磨这些事,却不是吕祖安所关心的。吕祖安关心的是能如何快点提高自己在这群土著间的话语权。于是继续点滴露些“过往”经历来。
    话说这位黄居士一直住在东海某座岛上,自号桃花岛主黄药师。这黄岛主学究天人,上知地理,下晓天文,一曲碧海潮生曲,鱼或虾鳖尽来膜拜。弹指一出,桃花乱落如红雨。更不明觉厉的是,黄岛主既然自号药师,那医术之高明自不待言呐。
    刘二祖活了几十年,当然听过一些前朝国事。那黄药师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一会占了燕京城打南朝,一会又帮着南朝打契丹,一会居然敢和我大金的天兵对抗。当然后来又幡然悔悟,在我大金陛下英明领导下,灭了那些可恶的南朝伪官。
    只是这黄药师怕不要上百岁数了吧?居然还活着?还住在桃花岛?那是什么地方,从未听说过。又或者,此黄药师非彼黄药师吧?可万一是呢?
    似俺这等流落乡间的圣教弟子,怕不是那些鱼怪、虾兵、蟹将的对手吧?不知石坛主成不成?估计也不成的。若是刘尊者、季舵主么,或许还有可能的。
    至于欧阳晚晴,当然是复姓欧阳啦,她叔公却是鼎鼎大名的西蜀白驼山主人欧阳锋欧阳先生。话说这欧阳锋特讲排场,去哪都要一大堆美女侍卫相随。上次来桃花岛,甚至还专门采了好多桃花,一包包捧着,边走边洒在老先生前行路上,用欧阳老先生的话说,哥玩的就是这派头!
    白驼山啊?刘二祖琢磨了好久,确定自己之前没听说过。但想人家欧阳先生如此气派,那也是不得了的高明人物了。别说欧阳老先生了,就看眼前这欧阳小娘子,那气度就是天人之资了。
    刘二祖想着自家之前甚至还对欧阳小娘子有过几丝非分妄念,岂不是该死之至吗?一念至此,刘二祖更恨不得狂扇自家几个老大耳刮子不可。
    “然则,二位高人来此处有何贵干?”刘二祖念念在兹,也搜肠刮肚,学得斯文起来。
    莫非?竟是为我等而来?想抢俺的营主位子吗?啊呸,刘二祖赶紧把这念头丢了。人家桃花岛仙人子弟,眼巴巴过来和自己争这个流民营的营主?这不是搞笑吗,心下不禁惶惶不已。
    所以说人世的悲哀就在于此。明明刘二祖的第一直觉是对的,偏偏因为前面一些识障遮掩,反而自己都不敢相信。或说吕祖安这么肆意编排身世,他不是图你的流民营,那他还图啥呢?
    “当然是访亲啦,你这刘家哥哥,以前俺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这次我们夫妻行走江湖,本就是想要历练一下的。不想天不作美,竟是陷在此地无法动弹了。
    我说刘家哥哥,你说这人呐,既然让俺们遇到了这些事,这些人。那就是俺们命里该有的历劫,总要努力化解了,才不负俺们行走历练的本意对不?可是俺们夫妻此次身边携带的行囊宝物,全都丢落在海里了,看着眼前灾民缺医少药,每况愈下,俺们却毫无办法,实在急煞人呐。”
    “对对对。”刘二祖如梦方醒。感情吕兄弟是咱自己人呢,那还客气啥啊,赶紧近乎呗。
    “吕兄弟,说起您这恩师黄岛主,可是医术厉害?您看俺们这儿开粥也有不短的时日了,自是救济了不少人命。但也如兄弟所说,眼下这个个都开始病歪歪起来。
    如今春意渐浓,暑气积发,再过些时日疫病必盛。搞不好全都发起病来,便是你我兄弟,怕也难面不沾身啊。老哥俺每每想起,心下都是焦躁不安的。偏偏俺们坛里,至今还没拿出主张。这实在是,实在是叫俺“心急如焚”呐。”
    刘二祖憋了半天,居然记起上次石坛主拽的一句文言了,此时说了,心下暗暗得意,一时浑身的汗毛孔都舒畅许多。
    “刘家哥哥,这救治之事,施粥、粮食自然需要刘大哥找那些积善人家继续供养一二的。至于这防疫防病之事么,兄弟不才,俺们夫妇还是有些法子的。也不需费你多少钱粮,只是能将眼下闲余人等调派给俺夫妇,许俺们便宜行事,那俺们便包揽了此事如何?”
    当然行啦!刘二祖愁的就是这个,如今有人主动搭手。一时都感叹自家的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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