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荒纪》第674章 家常

    新恒日当空，万物复苏。
    对于残破土地的生灵而言，就似天国已经降临。
    陆凝霜近来喜忧参半，欢喜的是那日小白狐最终与君临和解，现在每日里都在做一个可爱女儿应该做的事情。
    追云依旧是跟班，和君临寒暄亲热了一阵之后，不知道为何变得比以往规矩。
    小冰块没有空去问追云，也知道如今君临的气息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更关心的是两件事，白小霜不会下厨却又为了尽孝心逼着大家吃果子。另外一件，就是吃了果子的君临每天都会呆在后山的山谷里。
    谷中没有什么珍奇美景，也不是什么修炼圣地。君临之所以去那，不过是因为她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立下过几座衣冠冢。
    昔日青莲不在，君临体内的储物在那日随之散落大地。陆凝霜七天七夜收了回来，按照自己的分辨，大约知道哪些东西属于何人。
    她风水最好，最安静的地方埋下了红衣。在威严汇聚的地方埋下了桃花喝酒，又放了一把剑。
    随后她在埋剑和酒的旁边立下清虚天武的墓碑，同样埋着他们给过君临的物件。
    陆凝霜的心思很简单，便是君临醒来之后，总需要一个地方缅怀。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整整十日过去，他几乎每一天的时间，都会静立在哪几座墓前。
    小冰块每日送上小白狐做的三餐，每一次都想在谷口听一听有没有哭声传来。可无一例外得到的只有宁静。
    她听燕先生说过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却不知道君临是不是如这句话所说的那么难受。
    今日，她照例将果蔬送到了君临身边，依旧打算留给他安静独处。却没想到，君临却转过头拉住了自己。
    “明天我回家吃饭。”
    一句简单的家常之语，陆凝霜差些喜极而泣。可她也并未直接应下，柔声回道:
    “君郎，你不必顾我。如果还想陪陪他们…也无妨…”
    “这里，本就是不是他们离开的地方。想要陪他们，也不应当是此处。”
    “不在此处…”陆凝霜手指不安的摩擦，只能装傻问话:“那应该在哪里。”
    “在玄离山…”君临目光看向谷外:“准确的说，在天道楼…”
    “你要去找穆秦川报仇？”
    陆凝霜最担忧的一件事情，似乎终于浮出了水面。她手指摩擦的速度越来越快，过了一会儿才道:
    “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以往不是，现在也许也不是。”君临眼中毫无烟火，淡然道:“可不代表我们走到天道楼中的时候，还是不如他。”
    “可是…穆秦川青莲在手，连你爹爹…”陆凝霜急切的话戛然而止，也不想再提当年发生过的事情。
    可君临知道她要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那最高处的一座坟。四十余年风雨，那墓已经有些岁月的痕迹，里面的人或许早已经说不上什么尸骨未寒。
    “他背负太多，想得也太多。一身重担不能放手一战，所以败了…”
    “那你呢？”陆凝霜听得懵懂，紧跟着问道。君临忽而低头微微一笑，却显得有些不甚自然:
    “除了你和云儿，君临没有任何牵挂。”
    “不出三日，这片土地会和另一片大很多的陆地相交。两个月后，我们会与星辰相遇，凝霜你且收拾一下，我们准备上路了…”
    “上路？”陆凝霜忽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恍惚明白了什么。原来君临这十日来，不只是为了在墓前缅怀和悼念，而是用了某种方法，将神念散到了混沌至之中。
    而这一切，已经迈入神境的她都毫无察觉。
    “那些地方，有你想要的东西，还是有想杀的人？”
    白衣姑娘顺着发问，直切要害。君临沉默片刻，却是换了话题。
    “这些年，你因为我道心不稳。境界还未曾稳固下来…甚至有跌落的危险。明日起我会用玄清之气帮你调息…不出半年，你再遇到冥皇这等对手，应当也有一战之力了…”
    君临看着陆凝霜发呆，轻声说道。这本也算是一种关心，可白衣姑娘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开心的说道:“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的样子…”
    “怎么？”
    “就是不喜欢…”陆凝霜低头看着自己裙摆外的鞋尖，轻咬着下唇，忽而语气有些激动道:“我不在乎你到底要做什么，也不在乎我到底能不能变强。可是…凝霜很讨厌你现在这一副想要去复仇，却又想要瞒着什么不让我们担忧的样子。”
    “君郎，你知不知道。凝霜从来想的事情都很简单。那就是不管你做什么，哪怕是要和全世界为敌…我也愿意放下一切跟着你…就像…”
    说至此处，陆凝霜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声音带着丝丝哽咽。她没有说就像何人，因为厮人已逝。君临在沉默中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姑娘出神。
    “姐姐的事情，不是你的责任。如果那一刻我有能力做出选择，我也希望…”
    “我明白了…”陆凝霜话没有说完，君临也知道她想要说的是什么。他上前抱住了她，用吻堵住了姑娘的唇。
    良久，两人才分离开来。陆凝霜低头不语，被君临牵起了手。这一次，男子没有说话，而是把传音送进了她心里:
    “我神念扫过，星河浩瀚。有很多未知的东西横亘其间…我想手刃仇人，也想让神荒重整，所以只能踏遍混沌。”
    “嗯，那我陪你。”
    陆凝霜点头，挽着君临的手臂靠了过去。如水的温柔，让君临难以抗拒，他自顾侧过了脸笑笑，复而低声道:
    “走吧…晚上夫君想吃你做的冰镇鱼片…”
    他想要的，陆凝霜都想给。可这一句话说完之后，白衣姑娘却愣楞停下脚步，随后，她抬起小脑袋，目光中带着几分委屈，幽幽道:
    “这片草原和山谷里的河，没有鱼儿…只有…小乌龟…”
    君临闻言，差点踉跄跌倒。可很快压下无奈，叹道:
    “乌龟就乌龟吧，炖着吃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