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荒纪》第672章 疏离

    烟消云散，新恒日的光芒洒落在大地之上。
    独立于空中的年轻人神念流转，让满目疮痍的大地重归生机。
    站在君临身后的陆凝霜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惊讶得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忽然有一只小黄鸟飞落在了她的肩头，白衣姑娘如梦初醒，飞到了黑衣男子身边。
    “这个老怪物…真的就这么死了？”
    不论对于谁而言，只要经历过旧世修行界发生的种种大事，怕都难以相信冥皇殒落的事实，更何况陆凝霜亲眼所见的，是死神之眼下，恐怖而直接的反噬。
    “死透了…”
    君临点点头，目中无情。
    “就算他有再多的道身，那一眼下去承受不住，便不可能活下来。”
    “死得这么草率，倒也不用立碑挖墓了…”
    陆凝霜闻言似乎松了口气，有些懵懂懂说道。君临浑身冰冷的气势也因此一滞，只得无奈看她一眼道:
    “此等恶贼，挫骨扬灰不能解恨。拿来的立碑一说。”
    “终究是一代宗师，这么死了，难免有些寂寥。”陆凝霜摇摇头道:“我想如果燕先生在此的话，大致也想为他书写几笔吧…”
    小冰块向来听话，却不代表没有自己的想法。君临转过身来对视她的明眸，逼得她微微低下了头。
    方才一番话，的确因为她很善良。可是君临还是看出了几分别的意思。
    她在担忧，所有用这样的方式劝诫。君临深吸一口气道:
    “世间已经没有魔，或者说我本就流淌着魔的血脉。过往不能快意恩仇，是因为没有资本，而现在…”
    “现在…冥皇也不是你的对手，让我很安心…”小冰块柔声道:“可我能感觉，你想杀的人很多…便又不安心。”
    “有何不安？”君临皱了皱眉道，身前白衣姑娘身体微微一颤，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四十余年沉睡，她不知道君临究竟经历了什么。却知道那些让他一直没有苏醒的原因中，一定有很多苦涩的味道。
    若非如此，现在的他说话，又何至于给自己一丝疏离的感觉。
    “姐姐她走的时候…”
    白衣姑娘深呼吸，为自己壮了一口气。可话没有说到后半句，君临却侧过身打断了她。
    “该死的人，必然要死。只要我活下来一天，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做。”
    君临的语气决然坚定，让陆凝霜的话硬生生被吞回了肚子里。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压抑的气氛存在，一时之间小冰块手足无措，眼眶里只有泪水打转。
    君临见此终是不能无动于衷，从来都是自己亏负眼前人。如今久别重逢，却惹她落泪。
    他同样深吸一口气，将白衣姑娘揽入怀中，轻轻抚摸她的发丝道:
    “不仅是小七…还有我那个死鬼师父…还有你的爷爷，天武师伯他们…”
    君临用力抱紧陆凝霜，话语一字一句，用尽了力道。几乎每一个名字，音容笑貌便在脑海中纠缠，一句放下，谈何容易。
    “嗯…凝霜明白…”
    小冰块依偎在他怀中，那些不得不做的事情，不得不做的原因，她又何尝不知。她玉手在君临背后抚摸，良久又道:
    “你和老怪物说过，你姓苏…所以…不要和我说死鬼师父这几个字了…”
    相拥之人，身躯同颤。君临冷峻的脸上显出几分沉痛，他点点头，嘶哑道:
    “我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
    “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我也让你受冻了…”
    说来说去，不过叨叨絮语。可分离数十年，这些话都不能算得上冗杂。
    如果没有那些不得不做的事情，君临想这么永远的抱着她走完这一辈子，可是现在却还有事情要做。
    “这是哪里？”
    从那寒冰之中走出的瞬间，君临就感受到了天地之间满是陌生感。虽然他已经有堪比至尊之能，可是却不明白世间变成了何种模样。
    不曾见过的阳光，风中满是稀薄的灵气。他辐散开神念，世间尽头却咫尺可触。
    “这里…算不得独立的世间…而是原本神荒的碎片…”
    “碎片？”
    “嗯…公公那一剑切出来的碎片…”
    “公公？”
    “你爹…苏前辈…”
    “……”
    “嗯，此地方圆一千一百里…那日我出了甬道，就莫名落在了此处，那时候你不省人事，我便在此处隐居了下来。”
    “后来我也到处查探过，只知道这片土地在遵循莫名的规律运转，似乎在围绕着新恒日旋转。有的时候，也会和其他的土地相接触，不过大多数时候我都能感受到有一些强大的力量在驱使回避…我不敢探查，只能布阵隐藏气息…至于其他，便也无从得知了…”
    陆凝霜娓娓道来，忽然发现四十余年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好说。
    君临听到她的话，神念试图越过世界边缘，却感觉到了无数未知的气息。
    如今的他比小冰块要强大，感知本源也更为敏锐。没过多久，他挺直身躯，双目凝神道:
    “神荒混沌，已经成了一体…”
    听闻此言，陆凝霜瞪大了眼睛。一时想不明白各种含义。可是君临似乎已经看透了什么，轻拍着身边姑娘的肩膀道:
    “凝霜，你做得对…不然也许麻烦不会今日才来…”
    “你的意思？”陆凝霜疑惑询问，君临正要答时，身躯猛然颤动。
    他那如电的目光越过小冰块的背后，落在了某处，随后光芒熄灭，尽显迷惘。
    陆凝霜没有回头，却也知道背后熟悉的气息靠近。她从君临的眼眸的影子中看到了小白狐的靠近。
    君临在看着那白狐，白狐在看着陌生的男子。
    一个迷茫，一个警惕。
    黑衣男子颤抖越发厉害，好像无数往事轰进了脑海。陆凝霜搀扶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果不其然听到的是那个熟悉而心痛的名字:
    “小七…”
    时间，仿佛拉扯到了那年玄离山月下。很快，又被白狐那含糊坚定的话语撕碎。
    小白狐知道从冰块中走出来的人是谁，却龇牙咧嘴，冷哼一般道:
    “我是白小霜…”
    “如果你是君临的话…那你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