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大同旧事
镇抚司的确有一个大的库房,里面堆积如山的就是些旧东西,也算堆了几十年了。
“这东西怎么看?”
“您自己翻着吧!”朱骥说道,“我们这里都很忙……”
“你不是陪我的吗?”见深说道,“我想我不急于一时……”
“您这是要做什么?”朱骥隐隐觉得他是有目的而来的。
“不如和我说说抚镇司当年你办过的案子吧。你可是当年的锦衣卫指挥使。要不讲一讲你家是事情吧,我听说你是昔日兵部尚书于谦的女婿。”见深说道,早知道这人非同小可,如今因为于谦的关系,所以才委身在这里。
朱骥苦笑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可说起往事却让他禁不住。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能在这里做个校尉,如今也算知足了……”朱骥说道,“其实这是皇上格外的恩典,您要听,我还是说些别人的事吧……”这昔日的往事不提也罢,这说别人总比说自己的好。
“贞儿姐……你知道贞儿姐的事吗?”太子见深说道,“她是什么人?”
“你难道真不知道?”朱骥奇怪了,“她是太后派来照顾你的侍女……她职责是保护你……”
“这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们怎么可以让女人做这种事?问题是她如今位份在你之上……谁都不会想到镇抚司的指挥使不是男人……”见深说道,“我以为这男尊女卑……“
“那条规是死的,当年皇上即位才九岁,太皇太后执掌天下,她手下怎么可能没有替她处理事务的女官,就她身边那几个女人也是不好惹的,据说阿真的师傅就是她们,她们可都是好强之人,当初阿真来到镇抚司据说是千里挑一的,当时我们指挥使并不想收她,毕竟她是内宫之人,虽然阿真只认自己的是小太监,他与我们也有别。我师傅收了她,因为她的确有她的优点,当时就让她跟着我学习刑侦、审案……她就一点点往上,由普通校尉成了百户,还在京城里置起了宅子。说起来她也是我和夫人的牵线人,当年她刚来,并不敢叫她做些什么。”朱骥的夫人是已故兵部尚书于谦之女。于谦乃是世人公认的清官。
“红娘?我贞儿姐也做过红娘?”见深来劲了,“我以为她不喜欢……不喜欢,你就说说你与你夫人的事……”
“那还是正统六年的事情,三杨都很重视我岳父,我岳父是钱塘人,原为御史,先帝破格提升他为兵部右侍郎,当时他是巡抚河南山西,山西大同历来是关外重镇,以前的巡抚往往不去那边,但是父亲大人却偏偏去了那边,那一带都是一些守兵,往往法规不严,出了纠纷往往讼于各营长官,那些人擅长御敌,却不擅长理政,于是父亲大人上奏朝廷请来了御史帮着理政,又把那私开的田地划到了各营名下,作为屯田的一部分。只不离家时间久了,难免想家,于是偷偷回京看望家人,原本他的家人跟着到了京城已经很不适应了……”
“朱校尉……你是那时候近水楼台的吧!”见深笑了,“我知道于尚书那时就关在镇抚司的诏狱。”
“殿下还真聪明,那时候,那于家没有奴仆,这送饭的是个小姑娘,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她不喜欢和我说话,却整天讨好阿真,也许是阿真还没长大,只是半大少年,我毕竟比她大上几岁,她觉得我是不怀不好意的。”
“你本就不怀好意……”见深笑了,“见到人家小姑娘一定留……流哈喇子……”
“小子,你……你……我又怎么了……”朱骥看着面前的少年,这半大不小的皇子身穿锦衣卫袍子,眼睛里却露着一种狡黠。
“你怎么比我还结巴?我理解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不过我想这里的狼不止一只吧!”
“你……你怎么说话的?我……我喜欢她,因为她真是个好女孩,她家也是……也是不容易……”朱骥说道,“于大人家里清贫,入狱后又没了俸禄,我想帮他们,于是就让阿真送钱给他们……”
“他一定没收你的钱……”
“不,收了,因为当时她家真过得很艰难,刚在京城住下,没想到老爷就出了事,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只不过她以为是阿真给的,要知道当时阿真哪来的钱,她那点俸禄听说都要交别人带给家里。”朱骥说道,“我没家人,倒也有余钱……我让阿真出面去帮他们,要知道当时太皇太后在,朝廷上又有三杨……”
“那件万民书的事难道你有份?”
“是,的确是我有份,当时于大人在京城下了狱,知道的人开始并不多,何况的确他不奉诏进京就是死罪,眼看这三个月日子很快,那杀头的日子迟早就要到来。我让阿真去了河南一趟,那边的百姓原本深受水害,因为于巡抚当时屡次上书,朝廷拨了钱粮,让当地百姓三月春荒的时候能吃上饭,又修了黄河堤坝,保了一方水土平安,那河南百姓乡绅一个个都到了京城来上书,那才保住了我夫人的父亲的命,王振的恶行也被太皇太后所知,只不过那王振依旧不饶过我岳父……
“我就自愿去了山西,因为当时他降职为大理寺少卿后被贬去了山西,到了山西却被关了起来,我是担心他出事……借着去山西公事一路照看,当时阿真就一直跟随着我。”朱骥说道,“那段时间可真有趣……我们真是闹得……”
“怎么个好玩?”见深说道,“我想知道你们……”
“再说什么?”贞儿进来了。
“贞儿姐……”见深说道。
“你要死呀!在这里不许那么叫,”贞儿说道,“你看我哪里像女人?朱兄,别让他露出马脚,除非他不要命了。”
“那我叫你什么?”见深说道。
“大人……和他们一样……”贞儿说道。
“你们后来在山西发生了什么事?”
见深还要追问,贞儿却示意朱骥走开,朱骥连忙说道:“我还有点事,昨个刚抓了一个混进京城刺探军情的奸细……”
“你自己呆在这里吧,我想你可以四处跟着看看,了解一下也好。”贞儿说道,“我让人陪着你。”
“大人……你去做什么?”见深问道。
“我去抓人……”贞儿说道,刚才得到了那个吉祥的消息。说人在京郊的一座寺院里。
“我也要去……”见深说道,“我觉得我能行……”
“那随便你。”贞儿说道,这抓吉祥应该不算得危险事,想当初自己第一次出去抓人,抓的是一帮穷凶极恶的歹徒,这伙歹徒已经杀了不少人,虽然有十几人出任务,但是还是比现在危险,这抓周吉祥也好歹带了六七人,周吉祥的功夫自己知道,也不过就那么点,他很难逃出那么多人围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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