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到了于当归折而复返,吴老太抬起没有打着点滴的手臂轻轻摁了摁眼角,回头时,脸上已然露出了笑。
“当归啊,你怎么在这里?”吴老太问于当归道,似忽然想起什么,又忍不住自嘲道:“哦,我都忘了,你在京都上学……”
“……吴奶奶,您怎么会在这里?”于当归微微蹙了蹙眉,拉过旁边的凳子问吴老太道。
“我……”吴老太似有难言之隐,干瘪的唇角微微抿了抿,最后终是换来一声叹息:“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本来想来这里看看,结果……结果没想到这里早就物是人非……”
“您这是……想起了什么?”于当归诧异地看着吴老太,再回想之前从北乔沟里听来关于吴老太的传言,这下眼睛睁得更大了,“吴奶奶,您是不是想到自己是谁了?”
“啊,这个,这个倒没有。”吴老太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并非北乔沟里的人,但这脑子将近二十年没有再记起过曾经,就在前段时间冷不防冒出了些东西,着实将其吓了一跳。
而循着那段突然间冒出的记忆,吴老太带着一丝期待从北乔沟走了出来。
因为多年不出门,外面的一切对她来说不免很是陌生,一不小心间更是被人钻了空子,偷了钱袋,待她找到这个模糊印象中的地方时,早已饿了两天。
靠着兜里装的那把黄豆勉强充饥,她在这个满是冰雪的地方寻找印象中的那座小屋,然而,接连在这里转了不下百圈,吴老太依旧没能找到目标小屋。
吴老太将这些告知了于当归,于当归听后蹙眉问道:“吴奶奶,您是要来这里找什么人吗?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吴老太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我曾经来过这里,有个小男孩曾经说过要在这里等我……可我不知道那个小男孩是谁……嘶……”
许是太过用力思考,吴老太本就受伤的头忽地一阵刺痛,顷刻间让其生出一额头冷汗。
于当归赶忙上前搀扶,让坐直了的吴老太重新背靠在枕头上,金麦释放,她并没有发现吴老太身体有何异状,想来应该是曾经遗忘的记忆回笼,刺痛了神经吧。
“吴奶奶,您先歇会儿,若是想不起来先不想。”于当归安慰老人家道。
吴老太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我都这把岁数了,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想起什么……”
于当归甚是心疼地看了眼吴老太,想了想后道:“吴奶奶,要不我替您打听一下?那男孩什么样您还记得吗?”
“什么样?”吴老太闻言陷入短暂回忆,半晌后却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不过,我记得那男孩所在的木屋屋顶上摆着两只小石狮子。”
“小石狮子吗?”于当归点了点头,但眉头却还是蹙在了一起。
来得路上她发现这里好多房子屋顶都会摆两个石狮子,这种太过普遍的装饰很难让目标锁定。
而就在她暗自摇头之际,忽地听吴奶奶又道:“啊,对了,我想起来了,那石狮子好像是白色的!”
“白色的?”这倒是跟她一路看过来的石狮子有些不一样。
不管怎样目标还是缩小了,之前那两位安员说下午还要过来,到时问问他们吧。
“吴奶奶,您出门跟会平叔说了吗?”于当归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问道。
“没,我,我给忘了……”吴老太在回答这个问题时有点像犯了错的小孩,说话竟然也结巴了一下。
于当归嘴角一抽,心道,您老这突然间消失,只怕要吓坏一拨人呢!
“没事儿,一会儿我给爷爷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别担心你!”于当归说。
“好。”吴老太乖乖点头,对于当归的话她基本上没有反对的时候。
于当归再次询问了一些事情,见老人家眼皮打颤,于是便安抚着对方睡了。
待其睡着后,于当归便从病房里退了出来。出了医院门,找了一个立在医院门口没人占用的电话亭,拨通了家里电话。
“嘟嘟”几声后,电话那头被人接了起来。
“喂?哪位?”于红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小姑,是我。”于当归回道。
“当归?啊,怎么了?是不是有急事?”于当归早上出门前刚给家里打了电话,这上午还没过完便再次打来,于红沙下意识以为于当归这是又有交代了。
“没,小姑,我就是想问问关于吴奶奶的事!”于当归急忙道。
“吴奶奶?”于红沙闻言皱了皱眉,知道于当归是村里难得对吴老太好的人,想了想后实话实话道:“当归,你吴奶奶她……她现在不在村子里,去哪儿了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你爷爷和会平支书都在找!”
“嗯,我知道。”于当归回道。
“你知道?!”这次,于红沙惊讶了。
“对,你跟爷爷他们说不用找了,吴奶奶在我这,我也是今天刚刚碰到她。”
于当归刚一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一声不小的震惊,“你说老太太在你那!?”
“是。”于当归再次回道。
“这,这可……”于红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在她印象里,这吴老太貌似十多年没有出去村子吧?从北乔沟到京都那么远,翻山越岭不说,就是她第一次坐火车出门还有些找不着北,这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找到于当归的?
想到此,于红沙又忽然间想到什么,赶忙问道:“当归,这老太太难不成是专门找人去的?!”
“啊?这倒不是。”于当归否定,“我也是无意间碰上的,吴奶奶说她想起了一些事情便直接从家里过来了。”
“哦。”虽然不想承认,但若这吴奶奶要真是特意去京都找于当归,于红沙多多少少内心会有些不舒服。
她不是圣人,就算以前是,但现在也不是了,更何况吴老太一个本身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她自有村大队照顾,他们偶尔接济可以,但若是被其步步紧跟地地纠缠,是谁也都不愿意。而她不想让自家当归被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缠上。
于当归多少猜到了一些于红沙想法,不过没有理会,接着问于红沙道:“小姑,我想问,前段时间是不是有位姓廖的老人家去村里找过吴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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