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本来就黑得比较早,再加上今天还是个阴天,高贤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高贤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刚才常威透露出来的信息。
在他的描述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为了难民而来。
而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貌似也的确如此。
洪亮对他所说的事情,连理都不理,问都不问,这就表明,他是真的不太在意难民的死活。
所以洪亮今天的举动,只是为了让高贤开一个头,然后借此给那些商人压力么?
有了压力,他们可能就会松口,当多数商人提供支持之后,那么布匹的数量,也就勉强够了。
虽然解决不了难民的根本问题,但是也不会冻死太多。
就像常威说的那样,用来交差就行了。
可是,商人们居然顶住了这个压力,并没有松口,所以洪亮就开始施行自己的第二步,用天子的威严来继续施压。
欺君之罪,好大的一顶帽子呢,就是不知道洪亮会不会真的敢给他们治罪。
“真是一出好戏。”高贤的心里还是比较轻松的,他早就已经看开了,决定不再参与这个游戏。
现在的他,只想看看,陈星海面对如此强势的洪亮,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击。
不过就目前来看,陈星海的胜算很小,当洪亮既强势,又不把赈灾工作认真对待的时候,真的有点难办。
反正高贤暂时还想象不到陈星海能怎么把这个局面扭转回来。
想到这里,高贤的心里更加愉悦了。
不过那个常威,究竟又是怎样的一个身份呢,为什么会有资格出现在赈灾队伍里面,而且看起来地位颇高的样子。
他一直想跟自己合作,但是如果搞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份,高贤是不可能跟常威合作的。
府衙内堂,现在已经空空荡荡,常威颓然坐在那里,自顾饮酒。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慢慢走了过来。
“不顺利?”老者坐在了常威的旁边。
常威眼睛有些迷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酒杯,说:“谭老,您说,我是不是应该对高贤表明自己的身份?”
谭老抚摸着长长的胡须,说:“你自己明白该怎么做的。”
常威一愣,喃喃道:“我明白?”随后又摇了摇头,说:“不,我什么都不明白,我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明的百姓,受苦遭难。”
说着,他又仰头灌下一杯酒。
谭老轻轻一叹,说:“常公子,你的...爷爷之所以让你来到这里,其实就是为了让你看清一些事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常威笑的有些悲哀:“看清了又如何,我还是挽回不了局面。”
谭老摇了摇头:“常公子,你今年才十七岁,你爷爷,我,还有孙老先生,为什么会同意你这次跟随赈灾队伍南下呢?”
“正是因为,我们都认为,你已经具备处理这种事情的能力了。”
“我真的有能力?”常威有些迷茫。
“当然。”谭老微微点头。
“可我用什么办法来挽回呢?”常威说。
谭老伸出右手,并起双指,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用这里。”
高贤一路走出了府衙,并没有人来找不痛快,让吃饱没事干的高贤有点手痒痒。
刚出大门,突然,一只手抓住了高贤的肩膀。
高贤一直处于警惕的状态,瞬间做出反应,抓住这只手,顺势就是一个过肩摔。
这个人顿时高高飞起,天旋地转,狠狠摔在青石地板上面。
“哎呦喂...高贤啊...你这是干嘛,摔死本官了哎呦...”地上的人痛苦地呻吟着。
声音有点耳熟。
高贤定睛一看,顿时尴尬,这个人竟然是府衙的县丞,曹杨。
“对不起对不起,曹大人,刚才天黑,我没有看见是谁,还以为是来行凶的呢,真是对不起。”高贤连连道歉,赶紧把曹杨扶了起来。
曹杨艰难地站起,一边扶着腰,一边指着高贤,说:“好你个小子,下手也太狠了,行凶?谁敢在府衙门口行凶啊,啊?”
高贤露出尴尬的笑容,刚才的确是有些敏感过头了。
“曹大人怎么还没回家,没吃晚饭吧,我带您去月梢酒楼搓一顿?”高贤陪着笑脸,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月梢酒楼,是康阳县最豪华的酒楼了。
“少来!”曹杨拨开高贤的手,差点又扭到腰,说:“还问我怎么没回家,不就是为了等你!”
曹杨怨念极大。
高贤干笑两声:“曹大人,那是有什么事呢,还让您亲自在这里等着我。”
曹杨左右看了看,哼了一声,道:“随我过来。”
然后,他们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你这个臭小子,今天干什么呢,这么让蔡大人下不来台,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只有一万两银子的货物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万两,你是不是在耍我们呢!”曹杨对着高贤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质问。
高贤了然,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恐怕是蔡颂让他来的。
他笑了笑说:“曹大人,我怎么敢耍您呢,当时的确只有一万两银子的存货了,不过这几天我们加紧生产,又织出来了一万两。”
“你少跟我装模作样,几天时间你能织出一万两,你咋不上天去呢你!”曹杨不客气地说。
高贤耸耸肩,好不容易说一次实话,你不信那就不怪我了。
曹杨缓了缓,说:“反正呢,现在蔡大人是非常愤怒,刚才给我一顿好骂呀,他让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高贤一愣,问:“什么站在哪边?”
曹杨咬着牙说:“你还跟我装蒜,你先前帮了蔡大人,转过身又去帮...那位大人,你究竟想干什么?”
高贤呵呵一笑:“曹大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蔡大人和您说的那位,我都惹不起,他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呗。”
高贤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很无奈。
曹杨指了指高贤,说:“你呀你,你就跟我在这耍小聪明吧,蔡大人要是真的怪罪下来,没有人可以帮你!”
曹杨对高贤的态度有点生气了,转身就走。
高贤幽幽地说:“曹大人,怎么没有人帮我呢,不是还有您在呢,是不是?”
曹杨停了下来。
他转过脸,刚才的随和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寒和阴冷。
“高贤,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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