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大明朝,每三年的科举,会有两个状元。
一个是代表着圣学院的圣学状元,另一个是代表着太学院的太学状元。
孟轲,便是皇上钦点的金科圣学状元。
县城级别的中小商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这位状元郎的。
孟轲转身走进内堂,大门特意没有关闭,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擅自闯入。
门口还站着两个亮出白刃的军士呢。
高贤看这两个军士的气质,冷漠中带着血腥味,一看就是冲过阵杀过敌的狠人,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他并不着急,洪亮不可能就这么一直晾着他们的。
“腊八粥就在这儿,你们自己舀。”一个军士面无表情地说。
商人们感到不忿,却又无可奈何,在这个时代,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资格跟官府斗。
天越来越冷,终于,有人冻得受不了了,跑到桶前面,给自己盛满了一碗腊八粥。
站着喝就站着喝吧,总比冻死了强。
可是当他刚喝了一口,就直接吐了出来,喷了一地。
“是凉的!”他悲哀地喊道,几乎都快要抓狂了。
“不会吧?”有人不相信,也来到前面,然而看见那一丁点热气都不冒的腊八粥,瞬间感到从头凉到了脚心。
“真是凉的!”他绝望地喊道。
在确认腊八粥是凉的之后,有人终于开始崩溃了。
“钦差大人!放我进去吧,我愿意支持朝廷的赈灾!”
“军爷,军爷,请您转告大人一声,我也愿意赈灾,您就放我进去吧!”
“我也是,我也是!”
第一个人开始崩溃,就如同山体滑坡一般,带动着每个人。
府衙内堂,火炉正旺。
里面摆放着十几个圆桌子,只不过空无一人。
但是在最上面的那个桌子上,围了整整一圈。
钦差大人洪亮,宦官监军苗正红,金科圣学状元孟轲,康阳县知县蔡颂,还有高贤刚才在寻找的廖家廖江,陈家陈星海。
最后一个,是少年常威。
一共七人,他们围坐在圆桌旁,听着外面商人们的吵闹声。
蔡颂看了看沉默的众人,终于忍不住了,干咳两声道:“洪大人,已经快半个时辰了,再冻下去,可能要出事的。”
洪亮睁开眼睛,轻轻哼了一声,说:“只不过是让他们感受感受难民的生活条件罢了。”
蔡颂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不自然,说:“大人说的是,不过...他们只是商人罢了,如果真出了事,免不了有损朝廷威严。”
“孟郎你说呢?”蔡颂突然看向孟轲。
孟轲微微一顿,说:“学生此次跟随洪大人南下,只是来观摩学习罢了,可不敢有什么逾越。”
“在学生看来,洪大人此举非常正确,这帮想要趁着天灾发财的商人,是要好好整顿整顿的,不过我想,那么多人里面,可能也有愿意听从朝廷吩咐的人。”
孟轲没有发表具体的意见,不过还是含沙射影,间接赞同了蔡颂说的话。
洪亮沉默片刻,说:“苗大人,你的意思呢?”
苗正红正在眼观鼻,鼻观心,听见洪亮叫他,笑着说:“咱家只是个跟圣上汇报赈灾情况的,洪大人拿主意就行,咱家只保证如实上报。”
洪亮眯了眯眼睛,嗯了一声,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一旁的常威。
不过常威只是默默地坐着,似乎对他们说的话完全不放在心上。
洪亮吸了口气,说:“孟郎说得在理,那么多商人,应该也会存在几个有良知的,展岳!”
一旁的展岳连忙走了过来。
“给那边带个话,如果有人愿意支持朝廷的赈灾,那就请进来吧。”洪亮说。
展岳得令,转身离去。
内院,商人们都快绷不住了,有些脆弱点的,已经痛哭流涕,求着两个军士,只要能放他们进去,怎么着都行。
这时,高贤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内缓缓走来。
正是展岳。
展岳来到门前,居高临下,扫视众人,目光在高贤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了。
“你们有谁愿意支持朝廷赈灾?”展岳突然开口。
高贤反应极快,听见展岳说完,立刻高举右手,大声喊道:“我愿意!”
然后,他挤开众人,来到展岳面前。
“某家高贤,愿意倾力支持朝廷的赈灾。”高贤说。
展岳露出满意地表情,说道:“原来是高善人,是我考虑不周了,快请进。”
然后,展岳让开了门口的通道。
高贤耸了耸肩,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迈步而入。
其余的商人见状,顿时炸了锅,也学着高贤,高高举起右手,争先恐后地喊道:“大人,我也愿意!”
“还有我,我也支持!”
“大人选我!”
吵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高贤没有理会身后乱哄哄的人群,跟随一个引路的军士,走进内堂。
刚进来,就感觉到一阵暖风扑面袭来。
里面温暖如春,外面冰寒彻骨,简直是天堂和地狱般的差别。
看着里面早已摆放整齐的圆桌,高贤内心冷笑,果然只是个下马威罢了。
“你就坐在这里。”军士给高贤安排了一个前排的位置。
高贤也不管,直接坐下。
突然,他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好家伙。
蔡颂,廖池,陈星海,孟轲,还有常威,都是熟人。
难怪自己在院子里面看不到他们,原来早就来内堂守着火炉烤火了,简直太不地道了。
除了他们,还有两个面生的。
一个是穿着官服的中年人,他坐在桌子的主位上,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应该就是此次腊八宴的发起者,钦差大人洪亮。
而他旁边的那位,有着一头飘逸的长发,皮肤白得过分,一定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宦官监军,苗正红了。
或许是因为高贤是进入内堂的第一个人,在高贤看向他们的同时,他们也把目光投向高贤。
不过各有不同。
有的好奇,有的审视,有的玩味,有的漠不关心。
高贤丝毫不怯,和他们所有人对视,右手却是悄悄挪动。
只见他的右手缓缓滑向桌子中央,摸了一个圆圆的点心,又缓缓拿到嘴边,慢慢地把点心一整个赛进嘴里。
鼓着两个大大的腮帮子,一下一下的,慢慢咀嚼。
其他人倒没什么,廖池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兄弟,你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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