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去年在康阳县中举的秀才高贤,蔡颂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记得当时,他还专门接见了这位同门师弟。
蔡颂被他的刻板和木讷狠狠震惊了一把,都有些怀疑圣学院的教育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那天过后,这个小秀才,就被他渐渐给遗忘了。
高贤再次进入他视野的时候,是在大半个月前。
那时候高家布庄对抗凯旋商会,降价甩卖布料,让蔡颂感到惊奇,甚至一度想去见见这位后辈,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毕竟是个特殊时期,他没有付诸行动。
没想到今天,高贤居然主动来找他了,而且还是以这种非常“商人”的做法,这让他不禁好奇,高贤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看来他现在是彻底进入商界了。”蔡颂的脸色有些缓和下来,如果真是高贤的话,那情况就好多了。
抛开高贤的秀才身份不谈,只从他做的这几件事情来看,见见他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或许跟他的父亲有关系吧。”曹杨说道。
蔡颂点点头,他也想起了那个老驿丞,兢兢业业十几年,却在临近卸任的时候栽了跟头,被人送进大狱,最终惨死狱中。
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这一件事情,会导致高贤性情大变。
“你知道他想见我,是为了什么事情吗?”蔡颂问。
曹杨摇摇头说:“这倒是没说,不过商人嘛,不就是那么点事情,如果过分的话,您找个由头推了不就行了。”
曹杨满不在乎地说。
蔡颂斜斜看着他:“你在教我做事啊?”
曹杨缩了缩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蔡颂轻轻哼了一声,道:“明天你让他直接到府衙来找我吧。”
说完,蔡颂再次回到案几旁边坐下,处理最近的政务。
曹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默默离开了府衙。
第二天正午,太阳高照。
许多人都走了出来,坐在外面晒太阳,也只有这个时间点,能暖和暖和。
高贤和冯锦,分别骑着两匹高头大马,向着府衙的位置缓缓行走。
“老板,您真的只是为了田地里面的事情吗?”冯锦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他很少骑马,技术不太娴熟。
高贤晒着太阳,懒洋洋地说:“对啊,要不然呢。”
冯锦侧头,表情疑惑:“可是老板,如果只为了那一件事情,我们的代价恐怕有些大吧?”
“在整个县城设点施粥,那可不是一小笔银子嘞。”
高贤笑道:“什么代价不代价的。”
“就算没有这件事情,我也会在全县布施的,现在很多地方的难民都已经顶不住了,出现了死亡。”
冯锦拱了拱手,说:“老板,您还真是个大善人。”
高贤没有说话,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称呼。
大善人就大善人吧,随他们怎么叫,他只管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
“对了,老板,你为什么...对贫穷的人们这么上心呢?”冯锦又问。
高贤看了他一眼,说:“大家都是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有什么好奇怪的。”
冯锦挠了挠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您为什么这么偏重于穷苦的人,而讨厌那些相对比较富裕的人呢?”
高贤眨了眨眼睛:“有吗?”
冯锦点点头:“是啊,您对难民们,对通云里的那些乡亲们,都是和蔼可亲,平等对之。”
“可是对陈星海那些商人们呢,却是果断出手,重拳出击,还有前两天那群太学院的学生们,差点都见了血。”
“这是为什么呢?”
高贤摸了摸下巴,听冯锦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
按理说,一般人都会对更高阶层趋之若鹜的,而自己是恰恰相反,难怪冯锦觉得奇怪。
高贤想了想,或许是因为他是一个现代人,他深深地清楚,现在的掌权和掌财阶层,正是毁掉华夏民族的罪魁祸首,所以才自动把他们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所以才处处针对。
不过这种事情,是没法跟冯锦解释的。
“你就当,我打小就跟他们有仇便是。”高贤含糊地说。
冯锦也不再过问。
过了一会儿时间,两个人来到了府衙。
来接他们的人是一个矮个子中年人,听冯锦说,他就是康阳县的县丞,曹杨。
“为人谨慎,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从不犯错,但是好贪小便宜。”
这就是冯锦对曹杨的评价。
在让曹杨去蔡颂耳边吹风的时候,冯锦已经给了他一大笔好处费。
高贤下马之后,又偷偷给他塞了一锭银子,曹杨立刻是眉开眼笑,一路领着高贤,来到了府衙内院。
“蔡大人就在里面,他已经提前告诉我了,如果高贤侄来了的话,直接进去就成。”
曹杨眯眼笑着,拍了拍高贤的胳膊:“真是年轻有为啊,高政得了个好儿子哟。”
说完,就独自离开了,冯锦被他留在了外堂,他要过去跟冯锦好好“唠唠嗑”。
高贤目送曹杨离开,迈步上前,准备敲门。
“进来吧,门没关。”屋里传来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
高贤轻轻推开房门,只见一个穿着素衣的中年人,正半趴在火炉旁边,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铁钩,清理炉灰。
“呵呵,这火炉每隔几天都要清理一次,你先随便找个地方坐。”蔡颂呵呵笑道。
高贤心中有些惊奇,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县官,他们都是这么随性的么?
“蔡大人,我来帮你吧。”高贤上前,搬开沉重的火炉,和蔡颂一同清理里面的炉灰。
不一会儿的时间,火炉清理完了,然后高贤在重新生火,蔡颂端过来一盆清水,两个人清洗了弄脏的双手。
“真没想到,你还会干这个。”蔡颂笑着说。
“人总要生活的,还是得啥都会点。”高贤回道。
两个人一同干了点活,倒是亲近了不少。
随后,蔡颂又烧上了水,两个人围着火炉坐下。
“我听曹县丞说了,你想在全县设点,为难民提供吃食?”蔡颂径直问道。
高贤点头称是。
蔡颂哈哈大笑:“好,我们圣学院出来的人,就应该悬壶济世,造福黎民百姓,高贤侄,你做得非常好!”
高贤忙称不敢:“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蔡颂不可置否,对着手掌哈了口气,随口说道:“不过我还听说,你想借着设点施粥,干些其他的事情?”
高贤目光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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