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问团
不,是埃辛岛使团的到来,是新老两个组织之间,政治交往的第一步,也是最初级的一步。
政治,本就牵连着与之相关者,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更何况是两个各有诉求的组织间,寻求短暂合作关系的政治交往了。
双方的接触中,或有意,或无心传达的讯息,无疑是非常错综复杂的。
这就好比两个人空闲时的闲聊,明明只是说些听闻或亲历的趣事。
落在有心人的耳中,却能透过这闲聊,得到更本质的东西。
当你听到有人在你面前,絮絮叨叨说着“**东西没有摆放在桌子正中间”,或者是“怎样怎样才能将衣服上的褶皱完全熨平”的时候。
难道会不认为对方是个对生活要求精致,甚至是苛刻的人吗?
而这种认知的形成,又真的不会影响你和他之间的交往吗?
作为政治活动的执行者,本质上追求权力,也就是试图让所接触的世界,随自己所想而变动的政客。
没有‘心’,是万万行不通的。
比如在这场宴会上,洛萨曾说过,“盟军下一个作战目标是卡塔尔城”。
盟军,自然是指名义上的南部贵族盟军。
下一个,说的是洛萨不会停止自己的行动。
作战目标。与目标,也就是卡塔尔城之间联系,将会以作战的方式进行。
以上,是听到这句话的人,很容易就能够得到的一些讯息。
但作为政客而言,单单解读出这些是全然不够的。
且不论洛萨说出的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下一次行动到底是什么时候?
是盟军独立行动,还是会接受其他势力共同行动?
作战的胜负几率如何?
目标是卡塔尔城,到底是彻底攻占,还是在城下转悠一波就走?
对待城市防守方是怎样的态度?
下下一个目标又是什么?
……
作为使者来说,这些都是不能不想到的问题。
当然了,人的思维运转是有速度的。
只是说话的功夫,或许没有人能够将所有的关节全部列出。
但诸如时间,以及作战目的这些,总还是要找机会弄清楚的。
其他的东西,就得看每个‘有心人’的天赋和发挥了。
因此,威利尔很快以索恩堡局势紧张为由,提出撤销公国海军对诺里斯港的封锁。
既是对洛萨的一次软威胁。
也是指出公国方面能够提供的帮助,隐晦地试探是否有插手的机会。
而洛萨的回答,一方面表示了自己对这威胁的不在意。
另一方面,虽然没有强硬阻止埃辛岛方面的干涉,却也表明了不会将战后成果主动分出一份的态度。
于是出于局势确实紧张。
以及不想在大局未定之前,提前埋下必然会触发的矛盾的考虑。
威利尔最后也没有改口,公国海军的撤出被默认成了既定事项。
这来来往往间蕴藏的信息复杂吗?
应该说,还是相当复杂的吧。
可这些,还只是双方初次接触,小心翼翼的,留有很多余裕的第一步而已。
只要是后还牵连着其他人,上政客这层外衣的人。
总是免不了要经历比这次更简单,或者更艰难的场面的。
主动搅如这场乱局的洛萨如此。
因为天生份,且没有选择放弃这层份的门罗都也是如此。
这就是洛萨为什么要执意,将他从纽伦堡叫过来的原因。
没有这些经历所累积出的经验,他以后要面对这些,必然要绕很多弯路。
至于小赫本,纯粹只是带他来长长见识罢了。
只是让洛萨有些意外,或者说有些惊喜的是。
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小伙子,居然都在这纷杂的信息中,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埃辛岛方面,更深层次政治意图的线索。
对于赛卢迦戈大公领导的帕斯家族来说,当前的第一要务,自然是赢得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
但在此基础上,尽可能削弱公国贵族阶级的力量,也是帕斯家族想要尽可能争取的结果。
威利尔让洛萨来处理那些据不投降的贵族,正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在双方实质上合作,名义上从属的关系确立后,才选择加入盟军的俘虏,必然会获得一个‘真正’忠臣的份。
如果不想看到这些人,与之前加盟的贵族爆发冲突的话。
洛萨表面上最好的选择,就是顺着威利尔给出的台阶,将这些俘虏打成叛逆,直接绞杀。
如此一来,自然能在其他人毫无察觉的况下,达到削弱贵族阶级力量的目的。
对门罗都似实冷的态度,也是如此。
“大公方面似乎并不想支持我继任伯爵之位。”
这是门罗都隐约猜到,却没有向洛萨言明的结论。
……
两个势力之间的合作,自然不可能用一场宴会就敲定所有的事项。
之后的两天,威利尔等人又或明或暗地与洛萨等人接触了几次,确定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除了大多数没有太大约束力的口头协定之外,与实际行动相关的只有寥寥几件。
其中最重要的,不是洛萨用铁矿交换工匠,或者转交还被关押着的贵族俘虏。
威利尔急切想要从洛萨这里得到的帮助,是希望南部诸领能够提供各类农副产品。
埃辛岛毕竟是个海岛,能够用于发展农业的面积极少。
哉蒙篡夺卡塔尔伯爵之位,不仅是政治上形成了对帕斯家族的背叛。还切断了为埃辛等岛屿,提供必要生存物资最大、最稳定的通道。
七月,八月,一直到现在九月初,岛屿上居民的生活质量益困顿。
毕竟,这些群岛上,可是居住着超过整个公国四分之一的人口。
还不算那些其他国家的商人、水手。
帕斯公国海捕产业发展的不错,短时间内,让大家吃上一口饱饭还不成问题。
但水果,蔬菜,尤其是与贵族份紧密相连的面粉,却是益短缺。
即便公国方面开拓了新港,霍勒姆子爵在之前的战役中扩充了不小的掌控区域,这一问题也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
作为公国正统,帕斯家族在有些事上,到底不能如洛萨一半放开底线。
虽然威利尔没有明说,但注意到这一点后,洛萨马上意识到了这会对埃辛岛方面,造成怎样的冲击。
不是开玩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当初击败休赛率领的贵族联军后,短时间就有不少贵族选择加盟。
不愿忍受饥寒交迫的待遇,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影响。
‘一个连面粉、水果都不能保证的公爵,真的能够平定叛乱吗?’
哪怕是埃辛岛上的大公近臣中,也不会缺少出现这种想法的人。
不过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这“暂时”与自己没有太多关系。
洛萨最终也只是提了个较高的价格,就同意了威利尔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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