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君》二十九章 五天

    连琋顿了三秒,反应迟钝的“哦”了声。
    君悦再度翻了个白眼,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家这个总是冷冷淡淡傲娇自负的丈夫,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他吃得很慢,一口白粥,原本都不需要嚼的,可以直接咽下去。然而他却要让那粥在嘴里转了好几个圈,仿佛怎么嚼都嚼不烂似的,最后才艰难的咽下。
    一碗白粥,他吃了大半碗,便吃不下了,更别说吃素包子。君悦使尽办法,连哄带骗威逼利诱,也不能再让他多吃一口。
    无奈,她只好放弃。
    吃过了粥,再吃了药,他又沉沉睡去。
    君悦替他掖好了被角,这才起身走出卧室,问向候在一旁的小尤子:“他每次都吃那么少吗?”
    “这已经算是多的了,之前最多就吃两口。这一天下来连一碗粥都不到,整个人可不就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小尤子道。
    他说着说着,痛由心起,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要掉下来。从小就被他照顾的娇娇贵贵的主子,何曾受过这样的罪啊!
    君悦不忍看他那伤心的模样,抬脚往一楼走去。
    一楼内,孟元吉正在分配着药材,指挥半蒙着面的太监宫女分药熬药。
    “孟大夫。”君悦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孟元吉忙放下手中的活,抬手施礼:“王爷。”
    “借一步说话。”
    君悦走向楼后的假山池边,孟元吉忙躬身跟上。
    君悦问的还是关于连琋的病情,然而孟元吉给的答案,和昨夜非白告诉他的,并无二致。
    “那以你的能力,还能保他多长时间?”君悦问。
    孟元吉垂手,隐藏在白布之后的嘴唇轻轻张开,道:“最多不过五日。王爷,恕臣无能,这天花,臣实在是束手无策。”
    五天吗?
    君悦深吸了口气,当然吸进去的并非是什么新鲜的空气,而是满腔的药味、酒味、醋味。
    院子里置了两口大锅,这是君悦昨夜让非白于今早吩咐下的。锅下烧着猛火,锅内沸水腾腾,有两名宫女正拿着两个粗长的木棍,搅动着里面的东西。
    东西是旁阙楼内所有人的衣裳、蚊帐、棉被等等,也包括连琋的。甚至所用的碗筷、脸盆等物,也都需要经过半个时辰的沸水蒸煮,再拿出来晾晒,一日一换。
    孟元吉十分困惑的问向这个行为怪异的主子:“王爷,恕臣愚昧,您要求煮这些东西可有什么讲究?”
    他一早上醒来,就多了很多的规矩。
    比如他的银针,在行针之前还得放在沸水里煮一下,还要拿那个叫什么香皂的东西洗手,还吩咐人把这旁阙楼里能拆的东西都拆了,然后扔进锅里煮,连碗筷都不放过。
    煮碗筷做什么?
    难不成要把它们煮熟了吃不成?
    宫里也没穷到吃这玩意吧!
    还有,还让人拿什么酒啊醋啊的满屋子乱刷,搞得空气里不是酒味就是醋味,再加上药味艾叶味烧柴味,哎哟可真是诸味纷呈、乌烟瘴气。
    “这事以后再跟你解释吧!”君悦打了个哈欠,“我赶了好几天的路,实在太累了。”
    孟元吉便也只好作罢,“那王爷可以先去休息一会,有事臣再找您。”
    君悦嗯了声,拍了怕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臣不敢言辛苦,不过职责所在而已。”
    君悦却是突然郑重道:“记住了,五日,五日内他不准有任何闪失。否则,我拿你是问。”
    孟元吉突然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冷汗。“臣遵令。”
    他有点后悔刚才所说的了。
    天花这病,存在着很多的变数,比如一阵小风这样的意外,都会要了他的命。
    ---
    君悦这一觉睡得很沉,原本能睡到天昏地暗的,却不想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
    她在床上躺着,瞠着一双疲倦的眼睛看着帐顶,问伺候的一个宫女:“谁在外面吵吵嚷嚷?”
    “是兰大人,吵着要见王爷,小尤子公公正拦着。”宫女回道。
    君悦猜也能猜到兰若先是为何而来,只是没想到他会是第一个。
    她懒得理会,重新闭上眼睛。“去告诉他,我很累,不想见任何人。”
    “是。”宫女应下,转身传话去了,没一会又进来。
    “兰大人让奴婢传话,说此处是疫区,王爷住在这实在是太过危险。王爷就算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也要考虑姜离千千万万个家庭,也要顾及姜离的安危。您若出事,可教姜离怎么办?”
    君悦怔怔的望着帐顶,老实说兰若先这举动,还是令她很感动的。
    至少有个朋友,是真真正正为她的安着想。
    “你去告诉他吧,我出过天花,住在这没事的。”
    小宫女出去没一会又回来,传话说是兰大人已经回去了。
    君悦有点意外,那货这么轻易就走了?
    不过她也松了口气,他要是不走,她还得应付呢!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该吃午饭了吧!”
    “差不多到午时了。”宫女应道。
    君悦深吸了口气,再躺了三秒,而后背脊一挺,人坐了起来,下床穿鞋,去看连琋。
    连琋也同她一样,被兰若先的吵声吵醒了。此刻正坐在床头,靠着背后的团枕,一双桃花琉璃目正木然的看着前方的窗户。窗户紧闭,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好想出去看看。”
    小尤子坐在床沿边,两手不闲的替他揉捏着双腿,笑道:“等主子病好了,想什么时候出去看就什么时候出去看,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好?”连琋嘴角自嘲一笑,收回视线,看向自己露在外面的双手。
    这双手上布满了凹凸不平、密密麻麻的的疹子,有的化着乳白色的浓,有的甚至都腐烂了,恶心至极。
    这种病,能好得了吗?
    只怕,自己时日已经无多了吧!
    不过是吊着一口气,贪恋这最后的一点秋光而已。
    “君悦呢?”
    “王爷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太累了,这会应该还在睡吧!”小尤子道。
    他话音刚落,木质地板上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人同转头看去。连琋的嘴角微微一笑,“醒了。”
    君悦嗯了声,走过去。
    小尤子识趣的,自动起身退到外面去,卧室内只剩下夫妻两人。
    君悦拿手背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是很烫。她什么也没说,手收回来。
    只是刚收到半空时,就被他抓住了。
    连琋握着她的手,拇指指腹轻轻撵着她的手背,似感慨似回忆的低声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手很白很嫩,很滑很细腻,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贵家姑娘的手。”
    君悦歪头一笑,接了他的话。“现在这双手,就跟老树皮一样,又老又粗糙,还比不上一个男人的呢!怎么的,嫌弃啊!你现在可没有资格嫌弃我,你比我还丑呢!”
    连琋淡淡一笑,他满是感慨的一句话,被她轻松就给带了过去。
    他知道,她在刻意的化去这种即将生离死别的悲伤的气氛。
    他们自见面后,她没有表现过一点忧伤,还是像平时一样说话犀利,满嘴调侃。她不在他面前提他的病,也从不说生死。
    就好像他不过是得了个简单的风寒,两副药下去就好了。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也情愿配合她演戏。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凰君》,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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