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志》正文 鸿雁三

    李立军常年从乡镇往县城跑，一来二去的见了许多暴发户。当年正值分田到户，私营小作坊和业主陆续诞生，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其实这句话极其矛盾，本来山民是纯朴的但是纯朴之中往往会出现大奸大恶之人，以一人的恶名毁了山村的清誉，犹如一张白纸一旦换了某个环境，单纯的；善良的，其中的意志不坚定者转瞬之间变得超乎寻常的势利，丑陋，而且势不可挡。李立军就属于此类，稍稍得势便鸡犬升天，认识几个暴发户就以为自已是暴发户，不可一世。
    大凡势利小人为人善于见风使舵，见上逢迎见下踩，但不得不承认此类小人适应社会的能力是极其出众的，天生集厚黑于一生的大成者。他们能看透世物的本质直击病灶。
    连续几日李立军突然之间消停了下来，他呆在家里闷闷不乐，原来李立军看到其它乡镇砖窖生意火爆，供不应求。而本乡本土却没有砖窖，买砖瓦的，大老远的要跑到其它乡镇，这里面似乎蕴藏着商机，于是李立军求爹爹拜奶奶包了本村的一座土山，但问题来了，手续卡在村长这一级。李立军平时认识一些乡镇领导和暴发户，这村长倒是小觑了，曾经为了家里的自留地和村长干过一架，那村长平时威风八面的，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一场大病躺在床上三个月，后来家人没办法捎话给李立军，让他赔个不是，算是给个面子，李立军年青气盛哪里肯依。家人看看村长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骂道；‘索性死了好了，当年不做村长你要死要活的，现在做了村长了为了点面子又要死要活的，还让不让家里人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村长突然茅塞顿开，一骨碌从床上跃起，口中囔道，‘老婆，给俺整点吃的’，一口气吃了二大碗，嘴里嘀嘀咕咕；‘老子，不信斗不过你，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李立军呆在家中挖空心思总是想不出办法，索性不想了，他出了家门爬到半山腰的土岗上，放眼四周，山势逶迤错落有致，一条小溪婉蜒流淌，李立军坐在一边，静静的发了一会呆，突然雀跃而起，大笑道‘冲不过去便回头，硬的不行便来软的，想要成功就要忍常人所不能，想常人不敢想，尊严和面子是留给普通人的，我李立军注定不普通’，李立军想定这层关系，心中顿悟。
    村长刚吃罢晚饭，由于喝了点酒，面色愈发红润，这时侯听到微弱的敲门声，村长努了努嘴指使老婆美红去开门，门刚开了一条缝，李立军便挤了进来，美红有点不知所措，轻轻的掩了门，李立军腆着脸皮；亲热的叫道；‘美红婶婶，俺来看你了，鹏树叔在家吗、’美红看着李立军拎的二个袋子，埋怨道；‘大兄弟，这是干啥，赶紧拎回去’，李立军哪里肯依，直接跨入堂屋。村长巳经听到李立军的声音，心里有了点数，气不打一处来，虎着脸一声不吭，李立军进了堂屋，村长正脸也不看他，李立军也不觉尴尬，点头哈腰的笑道；‘鹏树叔，俺来瞧你老人家了，好久没来了，怪想你的’，村长听了，没好气的道；‘还没死，溱和的活着，再说咱虽涨你十来岁，在大李村咱们是平辈的，不要折我的寿噢’，李立军被村长抢白了一顿，早就是预料之中的，继续满睑堆笑，‘咱从小家穷，你可没少照应，我这拖拉机手没你也是白瞎，你可是我的再生父母’，村长一听，按捺不住咆哮道；‘再生父母，那黑虎掏心，乌龙摆尾便是对付再生父母的’，李立军听了村长的牢骚，急忙跪倒，连爬了二步，抱住村长的腿哭诉道；‘当年俺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再说了你在大李村好歹算个人物，跺一跺脚，地球也要抖三抖，何必跟我这种小杂碎计较呢，你以后就是俺的亲爹，比亲爹还亲，我要向侍侯亲爹一样伺侯你，’说完不停的抹泪，不住的忏悔。村长被他抱得腿都麻了，不耐烦的道，‘快点起来，俺要洗脚睡觉呢’，转头吩咐美红，李立军闻言腾的站了起耒，抢过美红手中的木盆跑到厨房去打热水。
    村长有点懵，李立军很快从厨房出来，端了一盆热水，村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李立军按在凳子上，李立军強行脱了村子的鞋袜，把村长的双脚按入盆中，谦诚的为村长洗脚，一边洗一边诚恳的倒歉‘当年误打了村长，到如今一直活在不安和恐惧中，你说咱村长是啥人，不是文曲星转世便是菩萨下凡，岂是我这个小混混能打得了的，这不是，这好多年来手和脚关节都有点麻痹，连下雨打雷都躲着走，那雷还不停的往我身上招呼呢，这许多年总算活明白了，父母和恩人万万不可开罪的’，李立军一顿忏悔，不知不觉泪如雨下，美红倒是先感动了，陪着李立军抹眼泪。村长看着李立军为自己洗的脚，雪白细嫩，陈年的污垢搓成面片儿一般，簌簌落下，心里倍爽，气不由的消了大半，口中仍旧有些嘲讽的说道；‘当年那记黑虎掏心，这黑手下的可不轻啊，差点要了俺的老命’，李立军正说到激昂处，听村长如此一说心凉了半截，转念一想，当年勾践对夫差，关怀倍至，还亲尝粪便呢，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看来还要下点本了，做事做到足。
    李立军重新钻入厨房，抄了把菜刀跑了回来，村长吓了一跳赶紧往美红身后躲，李立军抬起右手装腔作势的说道‘当年这只贱手，不识好歹得罪了俺的再生父母，今天俺就把它废了，免得晃来晃去的丢人现眼’，说完把右手摊在桌子上，左手操起菜刀作势要砍，口中念道‘我可要砍了，你们谁也别拉住我’说完举起了刀，见没人拦着又停了下来补充道‘我自己承担后果，和你们无关’，一语点醒梦中人，村长顿时醒悟过来，这是在俺的家里，出了事故这村长还干不干了，村长急忙招呼美红‘拦住他，可别闹出事来’。
    村长和老婆慌忙抓住李立军的左手，李立军持刀的左手迟迟没有砍下，这时侯被村长夫妇逮住，忽然变得躁动起来‘你们谁也别拉住我，这只臭手我是砍定了，要不然看见叔和婶一次，我的心便内疚一回，这嗞味比黄莲还苦，扎心啊’，说完左手又挣扎了二回。村长和老婆拉住他，见他迟迟不肯撒手，看情形非要跺了自己的右手才肯善罢干休，那美红心肠软，不由的数落村长道；‘都是成年芝麻烂谷的事，男子汉大丈夫的，你就原谅他一回，凡事留一线，曰后好相见吗’，村长百口莫辩，无奈道；‘我不是原谅他了吗，要不然我会让他洗脚，我不过随口说一句吗’，美红听了连忙转口道‘大兄弟，听着了吧，原谅你了，这回心里好过了吧’，李立军听了，心里恨得直骂娘；这龟孙子的，早点讲出来，我至于拿我的手开玩笑吗，差点下不了台，这事闹的。李立军心里骂着，手中借势脱了菜刀，口中哽咽道；‘叔啊，你大人有大量，是俺命中的贵人啊，我现在终于懂了，同样是人，差距可是不一般的大，就你这境界，玉皇大帝见了你都要叫你做老师，你的胸襟可以包容宇宙’。
    村长听了，心里美滋滋的。那李立军倒也有点见识，一通云山雾罩，两人终于冰释前嫌。原来这天下武功唯马屁不破，什么独狐九剑，蔡花宝典也不过云云，不足道也。且听下回分解。王祥作品，笔名回忆红叶，抱朴志与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