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炮岁月》第160章:副政委脱稿了

    团里通知上大课,不过上课的地点不是团俱乐部,而是选择在反坦克营。
    这是梁荆宜第一次进入反坦克营营区,以前都是跑五公里,或者是坐在炮车上朝里面望过两眼。
    在反坦克营的营区里面,楼房也是四幢,只不是过房子看上去还比较新,应该年代不如一营的那般久远。
    装备肯定是不同了,反坦克营有两个导弹连和一个八五炮连,听说导弹连打的是先进的“红箭七三”,这种反坦克导弹是穿甲能力超强,被誉为“坦克杀手”。
    在等待上课的时候,他还看到了来自同一个镇的老乡黎笋,他俩是坐同一辆东风大卡车从ZZ的GK火车站摇到炮兵团的。
    分别后的再次见面,俩人都感觉分外激动,可受限于上课时间快到了,俩人也没说上话,只是用眼神简单交流了几个回合。
    今天是个阴天,老天爷还算给面子。
    授课的是团刘副政委,他主讲的内容是“尊干爱兵”。
    关于“尊干爱兵系列教育”,这已经是个老调重弹的问题了,部队里年年都有讲,讲来讲去新意不多,变化也不大。
    战士们私下里都说,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只是停留在表面上,人听得多了,有些生厌。
    生厌归生厌,来部队当兵嘛,干的就是生厌的活。
    可是今天的刘副政委没有带教案,也没有当复读机,他是脱稿授课,而且脱得离谱,脱得让底下坐着的人,听得很舒服。
    这才是授课人正确的打开方式,这才是入心入脑能让人引起思考和共鸣的内容。至少梁荆宜听课后,心里是这么想的。
    刘副政委授课所讲的内容,接地气,贴近生活,没了纸上谈兵那种文字的束缚,他的思维就像一匹挣脱了缰绳的野马,在辽阔的蒙古草原上,撒开蹄子恣意狂奔。
    在第一节课中,他先是引经据典把宋代著名文学家苏洵写的两句话“月晕知风,础润知雨”,拉出来作了详细解释。
    正当大家好奇,他为什么会在刚开始上课,就解释这么两句话时。
    刘副政委话峰一转,马上讲到了部队近年来,发生的一些违规违纪的事件。
    他说,这些违规违纪事件的发生,并非是偶然,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讲到了一连的郑建平探家逾假不归这件事。
    他说,郑建来在探家之前都已经有预兆了,只是没有引起连队干部和班长的注意和重视。比如他来往信件比之前明显增多、体能训练是能躲就躲、孤僻的性格突然变得开朗起来等等。
    对于郑建平为什么会被除名,他也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他说,关禁闭期间的郑建平,他是去看过的。
    当时郑建平对于他的到来,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那个时候这个兵的心态,估计也是崩了,不管是谁来看、谁来访,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面对问来问去的他,郑建平要不“嗯嗯嗯”的应付一下,要不干脆就是低头不出声。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沉思了一会,才继续说,这个兵的思想问题,并不是靠关几天禁闭反思,或者是写个几千字的深刻检查,就可以解决的。这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但是以部队现有的条件,不可能把精力,全部耗费在这么一个看似油盐不进的兵身上。
    那么处理起来就简单了,既然你要当茅坑里那颗又臭又硬的石头,直接除名就是了。
    如果真要往处罚上靠,郑建平的那个违纪行为,应该还够不上除名的,当然前提条件是他要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诚心诚意地悔改。
    如果当时他能认错,如果当时他能悔改,此时此刻他应该还坐在这里,听我讲课。
    刘副政委的话音一落,底下顿时响起了阵阵热烈地掌声,这个掌声是送给睿智且又不乏幽默的他。
    做人的思想工作,是一项“超度”人的工作。当他在第二节课开始后,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底下坐着的人又纷纷懵圈了。
    “超度”这两个字,不是和尚和道士在给死人招魂会经常用到的嘛!怎么部队里做思想工作也用上了“超度”?
    直到听了他的解释,大家才明白,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他说,这里“超度”所表达的意思,是指做人的思想工作是一项艰巨且长期的任务,过程太漫长,做思想工作的人,他们就好像是施法的和尚和道士。
    和尚和道士?这比喻不管恰不恰当,至少当时底下坐着的人,那是笑倒了一大片。
    他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又牵出了另外一个话题--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甚至连鬼都有。
    这个话题一甩出来,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平时都习惯了,听领导剖析某某人的问题,现在换口味了,一个个特想听听刘副政委口中的那个鬼会有什么问题。
    “我这里不是说真鬼,无神论者嘛,怎么可能会信鬼神呢!我说的是心魔。”他对鬼作出这样的解释。
    底下坐着的人有笑的、有摇头的、有叹气的、也有鼓掌的......
    他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开讲。
    上课快要结束的时候,他讲一个关于自己的真实故事。
    十八岁那年,他从ZJ农村应征入伍到了炮兵团。三个月后,新兵训练结束下到老兵连队,他被分在八五炮连。
    学专业的时候,班长考虑到他是个初中生,准备安排他学瞄准手。
    他却要求学炮手,说炮手更能锻炼人。
    当时班长笑他傻,说瞄准手学好了,以后当班长会容易很多,这是一条捷径。
    可他说,我想多一些磨练,我想挑战自我。
    班长表示无言以对。
    下连没多久,身边的战友们都抢着写申请要学驾驶员,全连新兵唯独他没写。
    在那个年代里,学驾驶可是个挤破脑袋的事情。
    班长又关心他了,说小刘啊,全连人都申请了,你不申请一下?要是当个驾驶员,可是有机会给首长开车的哟!
    他的心气倒是挺高的,直接对班长说,班长,我现在不当驾驶员,但是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将来让别人给我当驾驶员,给我开车。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第一年当炮手,第二年当班长,第三年连续立功,第四年提干,然后一步一步通过自身的努力,做到炮兵团的副政委。
    “我不管你当兵多少年了,至少在第一年,大家都是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在座的新兵们记住了,天生我才必有用,你要是认为自己是块金子的话,那么你总会有发光的那一天。老兵们也不要说,我现在就这个样子了,再怎么练也没什么大的进步。我跟你们说,新兵也好,老兵也罢,没有谁是一生下来就厉害的,也没有谁是天生的怂包蛋。坚持、努力,认准一个目标不放弃,总有一天你会成功的!我的讲课完了,谢谢大家!”刘副政委起立,朝大家用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掌声排山倒海。
    这是梁荆宜来部队后,听得最入心入耳的两堂课。
    “全体起立,稍息,立正。”政治处的上尉干事跑步过去报告,“副政委同志,授课完毕,是否带回,请批示。”
    “各单位带回。”刘副政委回礼。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干部和一个挂着上士军衔的班长。
    梁荆宜对那个干部有印象,好像是政治处的干事,至于那个班长,应该是驾驶员吧。
    看到驾驶员,梁荆宜心里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刘副政委讲课时底气会那么足了,因为他没有对班长放空炮,他把说过的话,都一一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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