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失踪了五六天,这件事在国都没有激起任何的反应,甚至就连清吏司都不知道他失踪的事,毕竟殷霄曾有言在先,并不会干扰他的自由。
殷霄看重的是他的技艺,而不是他做官的才能,更不会过问一个从五品官员的行踪。国都大大小小有官职在身的就有数百人,若是每个殷霄都要过问,那他当的就不是皇帝而是保姆了。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柳扬青,在她的闺房的桌面上,放着几张白纸,白纸上面的字迹娟秀,这第一首便是当初萧离赠与她的关雎,第二首则是水调歌头,然后第三首是月下独酌,就连那首调戏她的诉衷情她也偷偷抄写了下来,最后便是射雕英雄传话本中的七言诗。
这每一首拿出去都是脍炙人口,令人扬名的诗词,居然会是出自一个商人之口。其才令她折服,自从和他一起破了连环杀人和失踪案以后,她就刻意与对方保持距离,不联系,不见面,就是想让自己断了心里的那一丝不该有妄念,因为当她看到萧离和朝云梦在一起时的画面,就知道自己不可能。
可越是压抑,她就越会想起那个清秀得过分的黑影,甚至有一次还梦见自己依偎在他怀里,听着对方的情话,明明对方比她小好几岁,可看着那个小女人姿态的自己,她都替自己脸红。
要不要去找他?
哪怕远远看一眼也行,柳扬青将桌上的纸收起,再放进抽屉里锁好,然后踏出了堂口的大门。
萧离拖着萧灵秀往女儿红酒坊的方向走,“你我能躲过这一劫,也算老天开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灵秀走,我请你去福来好好吃一顿。”
萧灵秀望向前方一道靓丽的身影,叹道:“我有没有福不知道,但你的艳福来了,咯,有人找你。”
顺眼望去,朝云梦站在朝云大街上,正好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朝云梦见两人看见了自己,于是带着浅笑徐徐走来。
“灵秀,我找萧离有事相谈。”
萧灵秀秒懂,打了声招呼道:“萧离,这顿饭还是留在下次吧,我先回酒坊。”
朝云梦来到他身边,不见萧离移步,于是问道:“不是说要去福来吃饭吗,怎么不走啊。”
“也行,正好我也有事问你,那一起吧。”
两人相携这一幕正好让柳扬青看见,男子身材挺拔,女子婀娜多姿,一个长相清秀,文采斐然,一个绝美,身份显赫,可谓是金童玉女。突然,她觉得这一幕很是刺眼,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令她看得上眼的男子,却发现这个男子身边站着别的女人,是羡慕还是嫉妒?或许都有。
她抬脚,慢慢跟着两人的背影来到了酒楼,然后不动声色选择在他们旁边的位置坐下。
到了福来酒楼,两人不要包厢,而是选择了二楼的一个靠窗的位置。
点完菜,萧离率先开口。
“你说找我有事相谈,何事?”
酝酿半天,朝云梦终于下定决心道:“可曾记得以前在忘忧镇的石头屋里,你对小如说过,
人,生而平等,我们每个人都是具有独立意识的主体,尊严都不容轻视,我们都要尊重他人的尊严,尊重他人的基本权利,尊重他人的主体地位,对于那些弱势群体,更需要我们的尊重。尊重他人做到礼貌待人、平等待人,真正地理解他人。男子如此,女子也是人,也能撑起半边天,难道就不应该平等待之么。到如今,我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萧离:这是你说的,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苏月:“而且表情还这么严肃,该不会又想给咱们挖坑下套吧?”
摸了摸鼻子,萧离点头,赞道:“你记性真好,这么久的事我自己都快忘了,而你仍记得这么清楚。不错不错,哈哈!”
朝云梦冷然不语,眼神直视萧离,就这样默默看着他笑。
等萧离尴尬的收起笑声,朝云梦面无表情道:“很好笑吗,我现在是在跟你说正事,关乎你和我今后的命运。”
糟了,这丫头该不会是要我娶她吧?
可能是他想多了,朝云梦却是另有目的的道:“你可知当今社会为何那般轻贱女子?男子为尊,女子却如货物一般被私有,甚至可以任意交易买卖,女子也是人,不是猪狗牛羊这等畜生。”
这话题一出,气氛顿时严肃起来,萧离不说话,而朝云梦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不一样的表情,哪怕是再细微都不想错过。
萧离没有回避她的审视,只是等酒菜上齐后,为自己倒了一杯清酒,这酒不是女儿红,他可放心多饮。
喝完一杯酒,萧离道:“以前我没读过书,在忘忧镇活到了十六,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与你第一次见面的隘口,那是我第一次踏出忘忧镇,自从认识你以后,我才有想了解这个世界的想法。”
朝云梦暗道,继续编,我要是不知道你的底细,都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了。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萧离又道:“我奋发图强,努力学习,博览群书,我想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付诸实践,所以有了女儿红,有了造纸坊,现在还有印刷坊,最后就是射雕英雄传这本话本,以后还会有更多你信不信?”
“我信。”
“以前的我目不识丁,说了一些妄言、谬论,让你产生了一种错觉,我非常抱歉。至于你的问题,我也大概了解过,这还要从剑圣老...人家陨落后说起....”
他所知道的,全都是以前尹之萍告诉他的,朝云梦听完,既点头又摇头。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之大才,和所思所想让我看到了希望,身为女子,有诸多无奈,我希望你能帮我摆脱这种不公的命运。甚至帮全天下女子摆脱这种不公的命运,你可愿?”
萧离赶紧摆摆手:“开玩笑,这不亚于让我站在全人类的对立面,颠覆传统的事我做不来。”
朝云梦见他否决,顿时急了,“你可以的,因为你是死....”神字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她反应及时,急忙改口。
“因为你是士子们都崇拜的奇才,你一定有方法帮我救活朝云家族的老祖朝云万里,只要剑圣他老人家复活,这一切即将恢复到万年前,到那时,我再求他老人家废除这一切的不公也未尝不可。”
开玩笑,让劳资救那个老贼,你怕不是失了智,就是我死神蠢到家。我可是励志发誓要灭你全家呢。
苏月:“要不你答应她,等见到剑圣再一刀宰了他不就大仇得报。”
萧离:你做梦呢,事情真要这么容易,我也就不需要寻找神格碎片了。
苏月:“那帮还是不帮?这可是唯一有机会见到剑圣啊,趁他自封顾及不到外界,先下手为强。”
朝云梦不过是想试探萧离的底线,她早就知道自家老祖和死神之间的仇怨,她想看看,都过了万年,死神是否还记恨自家老祖?如果愿意帮她,那一切万事大吉,如果不愿意,也在情理之中,但哪怕有一丝希望,她都想试一试。
在他们隔壁的柳扬青惊呆了,不管是复活剑圣,还是朝云梦的梦想,都让她震撼到了。
萧离:救老贼肯定不行,我可不想犯贱,可她知道我是一个异端,她要是恼羞成怒之下,把咱老底给兜出去,那你和我就得亡命天涯,到时候想要安安稳稳寻求发展,寻找碎片的计划就要泡汤了,不是么。
苏月:“这女人那么精明,不至于和我们撕破脸的。”
萧离:你也知道她是个女人,再精明的女人一旦发起疯来,可是要天下大乱不可。
苏月:哎,你既不想救剑圣,又不想得罪她,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萧离:什么办法?
苏月:“你可知女帝武则天?其实华夏就曾出现过四名女帝,只不过其她三个不怎么出名;以朝云梦的智慧和胆识,你可以教唆她成为这天下之主,这样一来,既不用救剑圣,又能帮她达成所愿,她想要的不过就是改变女子的命运罢了,她如果当了皇帝这天下之事还不是由她说算。”
萧离:这...行吗?
苏月:按我说的去做,你先试探试探她的反应。但不能操之过急,免得她受不住刺激,算了,你还是读取我的记忆吧,多给她灌输一些男女平等,以及有关大佬武则天的一些事迹给她听。
萧离仔细想想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因为他发现朝云梦似乎很在意苏月以前对小如说的那番话,今天一来就用这事来试探自己,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对方潜意识里就是个叛逆之人,只不过这女人还没想到女帝这个方向去,因为从古至今,这个世界上就没出现过女人做皇帝的先例。
朝云梦见萧离一直不说话,眼底的失望越来越浓,她算是看清了,这个所谓的死神,还是放不下仇恨,他虽然被老祖斩杀,神格被碎,但到底还是复活了不是吗?
可她老祖却因为眼前人,受了万年的诅咒之苦,到现在都无法摆脱,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
“你不说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说吧,你找我又是为了何事?”朝云梦苦笑,看来一切还得靠死神镰刀了。
萧离结束和苏月的沟通,看向失望的朝云梦,道:“不救剑圣我有我自己的苦衷,是什么你也不必多问,问了我也无法回答你,但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是所有女子的命运,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敢不敢做。”
朝云梦闻言,美眸放光,一激动之下,下意识用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什么办法?”
萧离看向四周,虽没有别人注意到这边,但他所要说的事,根本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他招招手示意对方不要激动,指着一桌子的好菜道:“不急,先吃饭吧,明天你来忘忧山庄找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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