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夜曲》第二章。

    牛鸿发笑着笑着突然一口气没上来，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晕了过去。吓得儿子牛葵又是揉胸又是捶背，手忙脚乱的捯饬了好大一会，牛鸿发喉腔里才像驴叫一样咕噜了几声，那口气才喘了上来。缓过气之后，眼泪流了下来。此时此刻，牛鸿发感觉自己老了。刚才的那一笑差点一命呜呼。心里虽有豪情万丈，但日渐衰落的身躯再也支撑不起心中未竟的梦想。他像所有的英雄豪杰一样，壮志未酬，因身体的不支不得不遗憾离场。他清楚自己离场的日子已经不远了。站在这边，仿佛望到了尽头。“唉！老了。”他不由得长叹一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诸葛孔明尚且如此，何况一介草民耳！气匀了，心静了。脸色慢慢红润了。看到老爷子身无大碍，牛葵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其实，刚才他比谁都紧张，万一老爷子一口气上不来，驾鹤西去，去了天堂。接下来下地狱的就是他了。现在儿子吉凶未卜。老爷子在撒手人寰。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一家人早已对老爷子的资产虎视眈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别看现在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涌动心照不宣罢了。刚才老爷子突然晕倒，惊得他汗毛都立了起来。说实话，他不是担心老爷子的身体好坏，而是担心意外来的的不是时候。如果遗嘱立了，家产明了。儿子平安。也许也不会这么紧张。看到老爷子平安无事，自己虚惊一场。牛葵的心里又打起小九九。首先想到的是儿子，无论如何也要让儿子平安归来。儿子在身边他的心才踏实心安。儿子不在，他就像伫立在寒风里的一根木棍，一点遮挡也没有。既抵挡不了寒风的肆虐，也保护不了任何东西。只有在寒风里默默哭泣。没有了儿子，他感到形单影只，没有依靠。想想都让他后怕，将来的生活必将暗无天日。别看二弟牛蒙低眉顺目，他总觉得他的眼睛藏着一股杀气。那种杀气想想总让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心有余悸。还有那些姐姐妹妹，平日里笑靥如花，哥长弟短，一团和气。一旦触碰到他们的利益，立马原形毕露，撩去美丽的外衣，她们就是一棵棵有毒的罂粟。那可怕的一幕，又要在这个家族上演。兄弟成仇，姐妹反目，整个家庭分崩离析，一团和气成为历史，成为笑谈，所谓的一团和气，也不过是利益分配前的一只怪物。他掩盖着真相，滋生着阴谋。人人都在一团和气的掩盖下尽情表演。它就像一只气球一样，一旦刺破，瞬间炸裂。人人都会暴露在阳光之下，脱去伪装，原来都是那么狰狞可怕。没有了风度，没有了优雅，绅士变成了赌徒，优雅成了泼妇。后果很可怕，现实不乐观。牛葵算计着如何在气球炸裂前，自己的那块蛋糕在多得到一些。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临，自己不会败于他人之下。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为下一步布局。因为，有时，他觉得兄弟真的靠不住。大到争权夺位，互相残杀，小到为了一双筷子一个碗，大打出手手足相残。这样的事件几乎每天在他的身边发生。“唉，人间为啥这么多无聊的事呢！人人为啥如此钟情于财物，而又如此想将它据为己有呢？”比如他的二叔牛鸿财，父亲口中所说的败类，父亲至今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他不知的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经过这么一折腾，父亲仿佛一下老了许多。疲惫凸显，一下没有了刚才那般的精气神，眼眶塌陷，目无光泽，颧骨陡峭，双颊仿佛被削了一刀。都说父亲返老还童精力充沛。他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反倒觉得的回光返照呢！想到这些，牛葵的心一下子又提到嗓子眼，他悄悄的靠近牛鸿发的身边，他仿佛觉得老爷子不是在闭目养神，而是在倒气。他听说人咽气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他既留恋人间的美好，也惧怕地狱的黑暗。同时又无法改变自己的寿命，所以，弥留之际都会留下一串泪水，作为阴阳两隔的分水岭。牛葵越想越怕，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放在老爷子的鼻孔之上。心里想着；老牛啊，老牛，在这关键关头您老千万掉链子啊！牛宝还没回来，牛宝可是你最看重的孙子啊！挺住啊！挺住，老牛同志，等你孙子回来。莫说掉链子，就是轱辘掉了也无所谓啊！
    “干嘛呢，哥。”这时，牛蒙推门进来，看到牛葵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得喊叫一声。如雷似的喊叫，着实将牛葵吓了一跳，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不过父亲均匀而带有温度的气息，使他一度慌乱的内心有了底气。但他转过头看到牛蒙那双因惊愕而凶光毕露的眼睛时，他本能的感到了心虚。自己心中的那点小九九似乎被牛蒙看穿了似的。
    “没干嘛啊！父亲刚才睡着了，怕他着凉，想加点衣服。”不知怎么的，牛葵还是撒了谎。他不想把父亲刚才晕倒的事张扬出去。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消息吗？”
    “我刚才与朋友出去喝酒了，然后又去KTV了。”
    “什么？你侄子出了这么大事，你还有心情去K歌？这是你当叔的做的事吗？”牛葵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不禁大声训斥。牛蒙的表现让他心寒，所谓的手足之情，在现实面前一败涂地。暴露无遗。
    、“吼什么吼？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再说子不教父之过，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喊大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鬼样子，还有脸吼。他有如此一劫，也是咎由自取。”牛蒙也不甘示弱，其实，他打心里瞧不起牛葵这个哥哥。更看不惯那个匪里匪气的侄子。爷俩一个飞扬一个跋扈。他们仗着长子长孙的头衔。狗仗人势，若不是看着一奶同胞的份上。早就替警察叔叔教训他们。如今犯事，也是活该。他不但不急，反而有点沾沾自喜。
    “牛蒙，你混蛋。老子给你拼了。”牛葵万没想到牛蒙会说这样的话，简直不是人。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顺手抄起一个木棍，用力向他砸去。此时，他已忘记了大哥的尊严，忘记了他们是亲兄弟，他满脑子想的如何教训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他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一条蚯蚓翩翩起舞。
    “你奶奶的牛葵，老子忍了你好久了，别以为老子怕你。今天老子不给你一点颜色，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说着，抡起一把椅子，迎了上去。到了这个时候，亲情早已不值一文，取而代之的是满腔仇恨。所谓的大哥化为了敌人。手中的拳头才是衡量谁强谁弱的武器。
    大战一触即发，两人如同两只发情的狮子。瞪着两只铃铛似的眼睛，恨不得一把将对方撕了。撕成碎片，然后在一口一口吞了。
    “住手。”牛鸿发突然从沙发上站立起来，大喝一声。看到两个儿子像两只斗鸡，他失望至极。他本想训斥儿子们几句，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随后，他无力的摆摆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看到两个儿子的样子，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突然感觉累了。睡梦中，他一直喊着两个人的名字；白有田，牛鸿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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