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过晌午,未时。演武台上二人激斗正酣,其中一个是元洪。他的对手则是来自器械部的学徒吴炬。两人正为演武赛分区决战最后一个晋级名额拼斗。沈月几人也及时赶回天武宫,此刻在台下观战助威。
众人看到自比武起始,元洪就一直落在下风,守多攻少。倒不是二人功夫上相差多大,实乃吴炬所用的兵器太过奇特,处处克制元洪的锄头。他开场时拿在手里的看似一根铁棍,但比赛一开打,众人才发觉,那根铁棍竟然可以分拆成三节,每一节以铁链相连。在吴炬手中,时而合成一整根铁棍,时而分成三节短棍,时而威猛,时而灵动,直把元洪逼得手足无措,无以应对,挥舞锄头苦苦支撑着,手臂大腿却已挨了不知多少下。
卓世奇瞧得心急如焚:“哎,这么打下去元洪可要顶不住啦。这到底是什么兵器?”
董玉好摇摇头,也问:“月儿,你知道吗?”
沈月回道:“这三节棍我也是初次得见,从未听说哪家用的是此种兵器。我估摸着,吴炬既然是器械部学徒,说不定是他自己巧思发明的,威力却又蛮大。”
只见台上元洪奋力反击,想是清楚自己如一味退守终归是输,因此拼着硬受几棍,也要扭转局势。沈月见状急切道:“如此硬来,不是找揍吗?”
果然,就听砰砰声响,元洪手臂后背又连中数下。董玉好耳闻台上动静,咋舌道:“也就是元洪这家伙身骨强健,换了我,被如此抽几棍,早就跪地求饶了。”又看了一阵,道:“可是。。。这么挨揍也不是办法,月儿,你快想想辙呀。”
其实不用她说,从刚才沈月就在凝神观察吴炬的套路。发觉他所用招数其实并不新奇,不外乎棍法叉法刺法鞭法交杂混在一起。只不过他手中兵器太过诡谲多变,一会儿一截,一会儿两截,一会儿三截,加上他故意变来变去,绕的人眼花缭乱。元洪又是第一次见识此种路子,乍动起手,根本反应不过来,这才一直处在挨打的局面。也幸好吴炬功力不足,否则被这十几棍击中,元洪早扛不住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元洪无所适从,沈月却已瞧的明明白白。她拨开人群,冲至台沿,正赶上元洪一个跟头翻倒过来,爬在边上气喘如牛。忽听人道:“元洪,你怎么样?”
他低头看到是沈月,摇头道:“不行,这家伙武器太怪,我挡不住。”
“当然了,他棍子变短你也跟着用短招,他棍子变长,你又换长招,一直被牵着鼻子走。但你的锄头怎比得上他三节棍灵活快速。自然总是落后半拍,可不就一直挨打嘛?”沈月道。
元洪心里一跳:“你的意思。。。”
“以长搏长,以长压短,不论几路来,你只一路去。”沈月道。
这时场中吴炬看元洪不起身,而是趴在台边和人说个没完,喊道:“喂,你还打不打?”
负责监场的施敬良见状,高声斥责道:“沈月,不许靠台子那么近,干扰比武。”众人都哄笑起来。
沈月佯作知错,吐了吐舌头,转头跑了回去。元洪被她一点,似乎明白了什么。起身后深吸口气,一举锄头,再度祭出招式,攻了出去。
这一回他谨记沈月的话,不管对方如何变化兵器形状和招数,自己只一味将斧法施展开。虽然又接连挨了两棍,但总算渐渐稳住了阵脚。呼呼风响中,元洪锄头上的威势渐增,攻击范围越来越大,将对手逼到无法近身。
对面吴炬察觉元洪不再随着自己的变化而变化,可单论招数上的修为,他又敌不过元洪,因而自己的短兵招式难以攻入其防御圈,只得将三截棍拼接完整增加长度,以棍法对攻。
这样一来,元洪不必再顾虑招法变换,锄头上的优势尽显,十几招一过,逐渐占据了主动。
台下董玉好见场中形势逆转,喜道:“月儿真了不起,上去说了几句,元洪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转眼就反败为胜了。”
卓世奇也深有同感,点着头说:“是呀,几句话的功夫,要学新招也来不及呀,怎么元洪看着突然武功大涨似的。”两人都转头瞧着沈月。
沈月颇为得意:“用不着学新招,元洪本身修为要强过吴炬半筹,只是被对方的战法扰了眼,这才落了下风。只要他专注施展自己擅长的战斧之术,本身功力偏弱的吴炬也就无法可施了。若是他功力高过元洪,短兵自然也能克敌,可现在。。。”说着轻轻摇头,卓董二人恍然明了。
周围也有不少学徒听到,纷纷点头议论:“说的太对了。吴炬本身武功修为不足以打到这个名次,但因着他那条古怪棍子,每次都将对手扰的无法应对,逐渐败下阵来。要是先前的参赛者早得沈月一言,估摸吴炬早被淘汰了。”
沈月听后,笑道:“也不能如此说,能发挥才智,创造出旁人想不到的武器战法,那也是吴炬实力的一部分嘛。”人人听得点头称是。
又打一阵,台上的吴炬已然只余招架之功。沈月知道胜负已定,也就放下心来,靠在椅背上伸个懒腰。目光转处,忽见远处糟白浪双手抱着什么东西,正在原地不住徘徊,神色似乎犹豫不决。看他手中之物,外面露出的正是他先前用来包裹金子的外衣。
糟白浪踌躇不定间,一抬眼见到沈月远远看着自己,他扁了扁嘴,面露不甘的朝方物司方向而去。
沈月暗忖,恐怕这家伙刚才仍一门心思盘算如何私吞那些金子。不过这么大事,又有自己三人见证,晾他胆子再大,也不敢不交上去。
随着一声锣响,沈月回过神来。比武结束,元洪顺利晋级。几人纷纷起身,打算上去恭喜他,却见早已有人迎上了元洪,道:‘恭喜。。。呀,你怎么伤成这样。’
这时几人来到近处,认出说话的居然是叶长春,都不由呆了一呆。叶长春看到沈月三人盯着自己,脸上一红,转身跑了。
几人目光转望元洪,却见他神情颐然如常,似乎并未觉得什么不妥。董玉好正要开口问,沈月却道:“晚点再说,先让他去岐黄院诊治伤势。”另两人一瞧,果然元洪脸上紫青一片,想来身上更是好不了。
众人前往药石部,求来金疮药,卓世奇帮元洪涂药包扎,忙活好一阵。待诸事完毕,已是夕阳西下。几人来到食厅用饭,说起下午比赛的情状,都叹好在有沈月慧眼明晰,否则可真是输赢难言。
几人正说的高兴,却忽见叶长春来到桌前,“你。。。你出来一下。”她对着元洪说完,也不理会余人,转身出了厅。
元洪看着几人吃惊的眼光,没有多说,面不改色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董玉好道:“他俩。。他俩不是有仇吗?”谁都记得,这两人在演舞台上斗得你死我活,元洪更是有意恶作剧,用涂满泥巴的锄头将叶长春整的狼狈不堪。说起来,这二人可是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卓世奇也道:“是呀,叶长春叫元洪出去,不会是要和他算账吧。沈月。”沈月摇摇头,也是满腹疑问。要说叶是来报仇的,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也太不合理了。
这时,旁边一阵银铃般笑声传来,“算账?亏你们想的出,都是傻孩子。”三人一瞧原来是唐清绝,也不知她何时来到近处的。
董玉好听她如此说,反问:“这么说你知道她为何找元洪?”
唐清绝笑着点点头,却未直接回答,只轻轻道:“女人的心呀,就是这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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