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天下》第12章 012 对门那个杨定川

    郑骁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眼睛下挂着两片乌青就去给郑王爷请早安了。
    进到前厅，发现郑括正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首位，一旁的茶案上放着一只开过的信封，郑袖和郑逸双双低头跪在地上。
    这气氛不太对，郑骁小心翼翼地从侧门绕进去，尽量贴着边向前走，但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骁儿，为何这么晚到？昨天上哪去了？”
    郑骁心里一咯噔，完了，昨天跟杨灿他们大打出手的事果然暴露了。他来这个世界没多久，还真不知道古代父母暴怒的时候，都如何处置自家子女的。难道真如电视里演的那样？家法伺候？皮开肉绽？
    想到这郑骁只觉得屁股一阵抽搐，慢慢挪到郑袖身边，往地上扑通一跪。
    郑括一脸诧异地看着儿子。
    “你跪下干嘛？”
    郑骁一愣，看看身旁的二人，他们也是一脸诧异地看向他。
    难道昨天的事他们还不知道？
    此时的郑袖已经恢复了女儿装扮，但双眼浮肿，一脸疲惫，一看就知道又哭了一晚上。郑骁灵机一动，向主位上的郑王爷低头一拜。
    “父王，这也不能怪三妹，她只是年幼玩心重，想跟着兄长们出来见见世面罢了。只要此行不暴露身份，让她在汇阳玩个几天也没什么大碍。”
    郑括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看吧。”
    说完手一扬，将那封信飞到郑骁脚边。郑骁捡起展开来一看，一张白纸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古汉字，他费力地读完，心里大概清楚了。
    郑袖那日被放走后，就直接找到了郑逸。郑逸虽然对妹妹的行为很不赞同，但做大哥的还是心疼要护着的，当即就做了妥善安排。
    若是真像郑骁说的那样，郑袖只是出来玩玩，平时注意一点，不要到处乱跑，也不会被发现。但坏就坏在郑袖此行的目的，她可是为了来见杨灿的。昨日杨国使团还未进入汇阳，正在城外与武国出迎的官员做郊迎的时候，躲在一旁鬼鬼祟祟偷看的郑袖就被抓了个正着，听说差点就被误认为是刺客当场斩杀了。幸亏随行的丫头及时掏出腰牌，证明了自家小姐的身份，才避免了一场灾祸。
    郑袖当即被武国的官员护送到了驿馆，但头疼的事还在后头。武国国君得知此事后，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特命人连夜送来书信一封，要求郑袖在这次的五国会盟上为各国使者表演舞剑，郑王爷看过之后雷霆震怒，一边大骂武王气量小，一边就要大义灭了亲。
    郑骁将信放下，屋子里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到。郑袖受不了这紧张气氛，又嘤嘤嘤地抽泣起来。听得郑王爷烦了，突然猛地一拍桌案，一手指着郑袖怒声道。
    “还有脸哭？顽劣不化，看看你干的好事！明日你就给我上场去舞，舞得不好我当场灭了你这个孽子。”
    郑袖吓得面无血色，跌坐在地上。一旁的郑逸赶紧叩头求饶。
    “父王饶命，三妹错不该死，望父王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我饶她多少回了？但她祸却越惹越大！现在已经惹到五国会盟上来了，将来若有一天惹起国家争端，那我们郑王府上上下下都要跟着陪葬。不如现在就将这惹祸精一刀斩了，一了百了。”
    说罢就要去一旁的架子上抽刀，郑袖见状立刻哭号着躲到郑骁身后。
    “二哥救我！二哥救我！”
    郑骁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将妹妹护在身后。郑王爷气得不轻，整张脸憋得通红，连刀都有些拿不住了。
    “骁儿，你让开！我今天就算不杀她，也要废掉她的双腿，不然明日大殿上当众出丑，我回去也无法向皇上交代。”
    “父王，你冷静一些，办法总归是有的。”
    郑袖一听这话，立刻转到郑骁身侧，抱着她二哥的大腿就跪下了。
    “骁哥哥，上次舞剑你也是顶替我去的，这次你就再帮我一回吧。我不想被砍断双腿，残疾终身。骁哥哥再帮我一次吧。”
    郑袖边说边哭，眼泪鼻涕的全抹在了郑骁大腿上。郑骁看了是头疼无比，若真是她二哥哥在，再表演一次也无妨，毕竟两人如此相像，换个装，大殿上又隔了这么远，根本看不出来。但问题是他家二哥哥已经不在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啥都不会的冒牌货。
    郑骁真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猪一样的队友了。
    这边郑国驿馆正闹得鸡飞狗跳，另一边杨国驿馆内却完全另一幅景象。庭院中，竹林边，杨灿正与一名白发老者对弈。
    老者约莫七十来岁，面泛红光，双目如鹰，精神矍铄，竟看不出一丝老态。此时他正捏着下巴，眯着眼，一脸玩味地盯着对面的杨灿。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国的镇国公杨逍。
    再看对面正襟危坐着的杨灿，皱着双眉，一脸严肃。一手捏着一枚黑子，盯着棋盘看了半天，却落不下去。最终他放弃了，将黑子丢入棋盒，冲对面一礼。
    “孙儿棋艺不佳，又输了。”
    杨逍鼻子发出一声冷哼。
    “心不在这，哪能下得好？”
    杨灿目光往下一沉，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杨逍站起身望向身边那随风轻摇的竹林，长叹一声。
    “灿儿，你是爷爷一手养大的，我教你武艺，带你从军，你心里想什么还能瞒得了我？对门那个是个小子而不是丫头，恐怕你早就知道了吧。你把你的人养在郑王府，每个月给你传递情报，郑王府那帮子蠢货看不出，你当我还看不出吗？”
    杨灿依旧盯着棋盘闭口不答，杨逍眼中终是闪过一丝宠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太了解杨灿了，这孩子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可怜他年纪小小，就没了父母，平日里自己只知对他严苛，缺乏了对他的关爱。
    杨逍走到孙子身边，一手按出他的肩膀。
    “灿儿，不管怎样，切勿误国，记住你的身份。”
    杨灿起身一拜。
    “孙儿明白。”
    杨逍转过身，冲他摆了摆手。
    “行了，快走吧，你心思不在这，强拉着你下棋，你也下不好，还扰了我的兴致。”
    杨灿又是毕恭毕敬地一拜，转身便走。杨逍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既好气又好笑。
    杨灿刚从园内出来，少城便紧跟了上去。
    “少主。”
    “今天会去哪？打听到了吗？”
    “还……还没。”
    杨灿停下脚步，极不满意地看着对方一眼。
    “怎么？现在让你去打听一个消息有这么难了吗？”
    “属下无能，但对面情况实在有些特殊。”
    “怎么特殊了？”
    “你还是自己过去看吧。”
    杨灿狠瞪了少城一眼，心想自己平日里是对这小子太好了，现在都敢爬到主人头上来了。
    主仆二人刚跨出杨国驿馆的大门，就见对面同时出来一人。那人抬眼瞧见他二人，立刻神色一变，转身就要往屋里退，却被杨灿一下叫住了。
    “郑小王爷，我们又见面了，好巧啊。”
    郑骁一手扶在门上，暗骂了一句该死，还是挤出一个笑容，转身一抱拳。
    “桂王好。”
    “郑小王爷这是要去哪啊？我正好也要出门，不如载你一程？”
    “哈哈不巧，我刚从外面回来。”
    这一下句就把天聊死了，郑骁和杨灿互相瞪着对方，谁都不说话，场面一度很尴尬。
    这时，又从门内出来一人，看到门口这架势，先是微微一愣，继而转头对郑骁问到。
    “二弟，你不是说要去长春楼吗？怎么还站在这里？”
    郑骁只感觉背心在冒汗，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哦，对，想起来了，我是要去长春楼的，现在就去。”
    “我也正好要去长春楼，不如一起？”
    对面的杨灿赶紧开口。郑逸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只觉眼前之人器宇不凡，便一抱拳。
    “在下郑王府郑逸，敢问阁下是？”
    “他就是对门那个杨定川，大哥别问了，快走吧，去晚了就没位子了。”
    郑骁抢着答完，拉上郑逸就匆匆往外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