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倔强的男知青[七零]》第20章 第 20 章

    林婉儿喜欢雪，因此报了离家万里的北方大学，但还没等到冬天，她就穿了，此刻也算实现了人生一大愿望。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灰色的天空落下，伸手去接，刚触到皮肤就融化了，化为一点点水迹，越下越大，过了一会儿，终于凝成了晶莹的六边形，跟林婉儿想象中一样。
    因为这雪，整个黄土地也显得没那么贫瘠了，还没染上白色，却已经有了湿润的迹象。
    切好的猪肉用粗糙的黄纸包好，叠成沉甸甸的小方包，每家都分了一份，如果是部位不太好的肉，还会另附一块猪血，谁都没有怨言。
    用腌了一冬天的酸菜配上猪血炒上一大盆，也是能招待亲戚的一道硬菜。
    林福厚也来了，他是村里响当当的人物，谁都跟他打招呼，几个男人聚在一起说话，不免提到了王癞子的事。
    “啥？你说王癞子关牛棚里了？谁让关的？”
    “少强啊，下午就要送到公社了。”
    “王和平就没说啥？”
    “他能说啥，还能当着全村的面包庇他儿子不成？”
    林福厚抽了口烟，心里些不安，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最怕跟哪家结下梁子，依王和平的性格，还保不齐要使什么坏呢。
    不过他们一家子老实本分，最近就连婉儿也收敛了，王和平也抓不到什么辫子，随他去吧！
    “福炳啥时候回来？”
    “明天。”
    “到时候咱哥几个喝一盅啊！”
    “哈哈哈好！”
    狗蛋骑在小山肩膀上，有样学样地跟着林婉儿用手接雪花，再用舌头舔一舔，没什么味道。
    小山则有些愣怔，他看着一脸沉醉的林婉儿，心想婉儿姐以前是长这样的吗？咋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啊？
    “婉儿姐，你不舒服吗？”
    “没有啊，小山，以后别再叫我婉儿姐了，都要被你叫老了。”
    不对劲不对劲，小山比林婉儿大了两个月，小时候被林婉儿逼着叫姐的，如今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小山陷入了沉思，表情越来越严肃，放下狗蛋去找林少强了。
    “咋了？”林少强正在洗手，满额头的汗。
    “队长，我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
    “有屁快放。”
    “婉儿姐可能得去看看张瞎子。”
    “已经看过了。”
    “……”
    林少强拍拍小山的肩膀，什么都不用说，哥是过来人，都懂。
    “林老师去我家里坐坐吧？”
    “去我家去我家，我家炕烧得暖和着呢，咱坐炕上聊天。”
    跟一帮妇女没什么可聊的，林婉儿拒绝后往家走了，路上遇到了刘红梅，“你怎么才来？已经散了。”
    刘红梅停下来，脸上划过一抹苦涩，“是吗？”
    她家一对公婆都不干活，丈夫就更不用说了，底下除了俩孩子，还有个在县里上高中的小叔子，临近过年，所有的活儿都落在了她头上。
    今天她已经起的够早了，做完饭，给各个屋倒尿壶，伺候着公婆小孩吃完，又得洗洗刷刷，本以为能赶上杀猪，谁知道婆婆又找出一堆冬衣叫她洗，她现在手还没回暖呢。
    急匆匆往大队赶，还是没赶上。
    “你家的猪肉我见李大哥拿上了。”林婉儿又道。
    李大哥？刘红梅下意识一皱眉，李大哥是你叫的吗？但脸上没表露分毫，“那咱一道回去吧，你男人咋没一起啊？”
    “他在家呢。”
    “后个赶集他也一道去吗？”
    “不。”
    刘红梅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幸灾乐祸，连自己男人都收服不了，你林婉儿一天天有什么好能的？
    雪下的更大了，就跟书中描写的似的，鹅毛般的大雪，林婉儿不知道刘红梅的心思，自顾自兴奋着，恨不得地上赶紧落成白茫茫的一片，好跳进去打个滚。
    等雪积起来，她一定要堆个雪人。
    回到家，院子里停着辆自行车，后座挂着两个鼓囊囊的布包，一个男人在厨房里舀水喝。
    “二爷爷回来了！”狗蛋松开林婉儿的手跑了过去。
    林福炳放下水瓢，把狗蛋抱起来转了个圈，“哎哟哟我宝贝蛋长高了！”
    “二叔。”
    林福炳看见林婉儿手里提的东西，“今天杀猪吗？我说怎么都不在家。”
    今天上午，林家所有人终于齐了，还来了几个村里人说话，到饭点了才走，怎么劝都不肯留下。
    金凤烧了两道拿手菜，狗蛋去叫贺铭。
    贺铭一出现，林婉儿自动变成斜眼，林福炳：“？”
    “别管他们，闹呢！”林福厚一推林婉儿的头，“我看你闹到啥时候！”
    这话贺铭也想说，他现在莫名不爽，总感觉林婉儿跟闹着玩似的……
    林福炳带回了一堆年货，糖、橘子、苹果、烟酒，还有一兜红枣，他把红枣掏出一把塞到林婉儿口袋里。
    “专门给咱闺女买的，早生贵子！”
    “……”林婉儿，谢谢您了。
    “对了哥，我还想说呢，婉儿跟贺铭啥时候办喜事啊？这直接住在一起不太好看吧。”
    “别给我哪壶不开提哪壶，吃你的饭。”
    找个入赘女婿，还天天拉个晚娘脸，谁愿意给办谁办去，他林福厚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闲钱！
    林少强敲敲桌子，冲贺铭道：“哎！年后家里来了亲戚，不管你心里砸想的，表情给我阳光一点啊。”
    贺铭还没说什么，林福炳看不下去了：“少强，你咋在家还一副领导做派呢，跟自家人说话不能态度好点吗？”
    “他自找的。”
    原来林家还有个正常人呢，贺铭嘲讽地看向林少强，“什么叫阳光一点？”
    “就是，”林少强嘴角上扬，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懂吗？”
    “咳咳咳。”林婉儿被水呛住了，如果贺铭真的这么笑，恐怕她是遇到同道中人，他也被人魂穿了。
    贺铭没什么反应，林婉儿赶紧转移话题，“哥，你今天杀猪实在太帅了，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帅，帅炸了！我嫂子能找到你这么一个男人可真是太幸运了。”
    “你要早有这眼光就好了！”林少强跟林福厚同时道，也就不至于看上贺铭这狗知青了。
    贺铭听出他们的言外之意，简直吃不下去饭，就这么一家子人，让他怎么阳光一点？
    “婉儿最近变化不小啊！”林福炳。
    林婉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
    “哦哟哟哟哟哟哟哟，都会说成语了！”林福炳一拍大腿，“就是这眼……这么齐整个大闺女，斜个眼太不像样子了。”
    “唉！”林福厚也看不下去，长叹一口气，“这两口子让我糟心的啊，多看他们一眼，我得少活十年！”
    “爸爸，习惯就好。”
    “噗嗤。”秀儿没忍住，笑了，她倒是觉得现在家里挺有意思的，以前婉儿动不动就发火，全家都看着她的脸色，气氛可远没有现在活泼。
    吃完饭，大家聚到林爷爷林奶奶屋里说话，只有这个屋的炕是烧起来的，林婉儿被林奶奶捞到被窝里，狗蛋也跟着钻进来。
    林婉儿依偎在林奶奶身边，抱着狗蛋小小的身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穿越到这个世界，也不全是坏事。
    “西屋冷不冷啊，要不叫贺铭也过来吧？”金凤一边剥橘子一边问，全家都在这，不叫他，显得有些冷落人家了吧，虽说是入赘女婿，也是一家人嘛。
    “千万别，他肯定不想来。”
    “那我去给他送点吃的。”
    金凤抓着几个橘子，又用上衣兜了些瓜子糖果出去了，刚走到院子，她就打了个寒颤，这天恐怕得有零下十度了吧。
    “贺铭，是婶子。”
    里面没回应，金凤又敲，等了半分钟，贺铭终于打开了门。
    金凤从他身边挤进去，把瓜子糖橘子放在桌上，“你咋不去奶奶那屋啊，大家伙都在呢，那屋暖和得很。”
    贺铭没说话。
    金凤自然地整理起桌子来，她操持家务惯了，见不得有地方乱，三两下就把桌子收拾得干净利索，又把被子叠了叠。
    这小夫妻真是的，床铺这么乱都不知道整理一下。
    “婉儿被我们惯坏了，贺铭你平时别跟她一般计较，我看她最近已经在改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在咱们家，咱们不会亏待了你，你就跟婉儿好好过日子……”
    可能因为金凤的背影跟母亲有几分相像吧，贺铭竟坚持听完了她的絮叨。
    把该整理的都整理了，金凤转过身，忘了婉儿昨天才交代过的事，极其自然随意地摸了把贺铭的手。
    “哇凉的！等着啊，我去给你灌个热水袋。”
    贺铭也没生气，淡淡地道：“不用了。”
    身体上的寒冷或温暖，劳累或松弛，又有什么所谓，他受不了的是尊严被践踏，思想被束缚，心灵被压迫。
    “你不冷吗？”
    “不。”贺铭神情傲然，但尾音有一丝抖，仔细看去，牙齿貌似也在打颤。
    “……”金凤心想，好一个倔强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