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仙劫》第六十三章 誓约

    诸事作罢,趁着夜色撩人,秋高气爽。玉霓裳相邀三道共聚。虬上人虽然满怀心事,但看到陆霄伤势已无大碍,心里也算去了一块石头,加之各门各派相敬挽留,不好回绝只能随了众意。
    当晚,一众元婴期老怪相聚飘花大殿,而各门弟子便聚于广场之上。
    其间,邵阳、陆霄与毕成器、成宏四人自然成了众人焦点,而邵阳毫无疑问是最大主角,不断有人凑过来想要攀些交情。邵阳对人情世故不太精通,好在身旁跟着陆霄、毕成器替他挡酒代言,没想到成宏也十分健谈,不大一会,四人便熟络起来,互交心得,把酒言欢。
    正值四人兴致高涨之时,一名红殿弟子悄悄走到陆霄身边,低声说道:“陆师兄,玉姬师祖有请师兄往偏殿一叙。”
    陆霄人界皇族出身,自小便会饮酒,而且酒量还算不错,但此次红殿所供酒水,均是用灵草、奇花泡制而成,不但比人界美酒更加甘洌醇厚,而且后劲十足,此时已有了七八分醉意。
    “玉姬师祖?可是来时接引我等的那位美貌前辈?”陆霄醉眼朦胧,一脸坏笑道。
    那弟子见他模样,忍俊不住掩口偷笑,道:“正是玉姬师祖。陆师兄既然知道,就快随我去吧。”
    “哥,两位兄弟!玉姬前辈找本少爷前去叙话,你们在此稍侯,小爷去去就回。”前辈相请无法拒绝,加之此时带着醉意,当即便答应下来。
    邵阳此时正与成宏聊得投机,谁也未加在意,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去快回。而毕成器闻言,顿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连催促快走。
    “毕胖子!小爷回来再找你算账!”陆霄说完,也不管毕成器被气得胖脸直颤,凑到传话女子身旁,与其有说有笑的并肩而去。
    绕过两重大殿,又转了几转,两人终于在一座僻静院落外停了下来。
    此地远离喧嚣,陆霄为之清醒一些。抬眼看去,院子虽然不大,但却极为素净雅致,而且此地灵气也是异常浓郁,猛吸几口顿觉一阵神清气爽,醉意顿时又去了几分。
    “陆师兄,小妹只能送你到此。玉姬师祖特意嘱咐,师兄来时可不必禀报直接进去。”经过一路闲谈,在陆霄没皮没脸的胡扯之下,已与此女打得火热。
    “小霜妹妹别走远了,一会跟我回去喝酒。”陆霄笑嘻嘻的与其别过,使袍袖抹了抹溅在脸上的酒渍,稍一陈顿便推门而入。留下女子掩口一笑,便悄然离去。
    “吱呀!”
    陆霄穿过堂屋,推开内院红门,四下看看却不见一人,便郑重其事的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玉姬前辈!陆霄到了!”
    片刻之后,正屋终于传出一道清冷,且有些虚弱的声音:“不要把脚底灰土带进来。”
    陆霄一愣,暗道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此时酒劲残存也未多想,撇了撇嘴,便将灵力运至脚底,抬脚之时,鞋底灰土已簌簌落下。
    方一进到屋中,顿时闻到一股醉人清香。偷着吸了几口,竟感觉有些陶醉。余光扫过,屋子不大但摆设却十分考究,家具用度乃至花瓶、罗帐无不素净典雅且又不失肃穆大方。正中一张古香古色的圆桌一角,此时正端坐一名紫衫女子。
    “陆小子来了,不知前辈何事召唤?”陆霄不敢轻易抬头细看,躬身施礼道。
    话音落了片刻,突然听到一声冷哼。声音入耳,陆霄顿觉一阵头皮发麻、甚至激起一身冷汗。难怪方才觉得声音有些熟悉,此时这极有特点的冷哼之声立刻令他记起了声音主人。
    抬眼一看果不其然,哪有什么玉姬长老,屋中除了成淑儿外再无一人。一看之下,吓得他醉意全无,拔腿便要往屋外跑去。
    “回来!再动一下断你双腿!”
    陆霄对此女言出必行的狠辣作风深信不疑,果然不敢再动一动,试探着稍作调整转过身来,脸上拼命挤满了讨好笑容,道:“不是玉姬长老唤我来吗?没想到仙子姐姐也在这啊?”
    成淑儿伤势未愈,一张美轮美奂的俏脸透着苍白。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已显得柔弱不堪,但目光之中依然透着仿佛与生俱来的冰冷、傲娇。
    “本就是我找你到此!不过看样子,你似乎很不情愿见我?”
    陆霄心中暗暗叫苦,整日玩鹰,没想到今日反被鹰啄,一个不察,竟然又着了此女的道。心道此时屋中狭小,就算打将起来,赖以维继的迁移步也施展不开,更莫说右臂伤势未愈。再说他一个男人,大半夜的跑到一个女子屋中,而且对方还是红殿圣女,倘若正巧被人撞见,到时侯可真是百口莫辩。想到眼下情形对己不利,只能打着哈哈,敷衍道:“这......这话从何说起?姐姐倾城之貌,艳压群芳。陆霄能得姐姐邀请忐忑之至。只不过......这个时辰似乎有些不妥。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人看到或是传将出去只怕会给姐姐惹来闲言。不如......不如小子明日再来拜访。”说着,趁机又想开溜。
    “站住!”说话间,房门已被股无形之力突然掩住,露出门后寒光夺目的银影剑来。
    成淑儿讥笑道:“本姑娘都不怕什么闲言碎语倒把你吓成这副熊样!难道你不想知道本姑娘找你何事吗?”陆霄心中叫苦不迭,真想直接了得的大喊一句“一点也不想”。奈何此时后路已断,更有银影剑在丈许之处虎视眈眈,只得暂时熄了逃跑念头。
    “仙子姐姐,之前你我斗法,小弟也是被姐姐高深法力逼得没了办法,只能狗急跳墙......。不承想竟走了狗屎运,令姐姐贵体受恙。要是姐姐心里恼火,小弟给你赔罪便是。何必大半夜的找我寻仇?”陆霄说着,已装出一副悔恨至极的诚恳表情,眼珠子溜溜直转,不住偷瞧成淑儿反应。
    成淑儿看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中好笑却不敢笑出声来,直憋得俏脸微红,道:“你这人真是奇怪,擂台上时倒有几分男儿骨气,怎么台下之后变得如此窝囊?放心吧,姐姐唤你到此并非为了寻仇。”
    陆霄大喜,心中暗道:“小爷能屈能伸,只要躲得过今晚,离开这是非之地,看小爷还怕你不怕!”
    “姐姐不知,小弟生来便是人来疯。在台上时,有那么多人看着,而且我那虬师叔又十分严厉......小弟也是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姐姐纠缠,其实心里怕得要死。”说着,装出一脸苦相,继续道:“不知姐姐找小弟来究竟所为何事?”
    成淑儿虽然聪慧机敏,但自小在红殿长大对人情世故知之甚少,所以内心还十分单纯,再者以陆霄瞎编乱造的本事何等厉害,三言两语便信以为真。
    “看来你还真是个没骨气的窝囊废!算本姑娘看走了眼!咳......咳咳咳......!”成淑儿怒气冲冲,神情显得极度失望,不经意间竟触发伤势,顿时惹来一阵干咳。
    陆霄心中早已笑开了花。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道:“姐姐不知,小弟若在这里多呆片刻,恐怕便要被吓得尿......尿了裤子。”
    成淑儿闻言脸上顿时泛起一片臊红,顿时恼羞成怒道:“你这人好不要脸!让你再多呆一会只怕要污了我的眼睛!本姑娘不想跟你多说废话!找你到此只是为了警告你,殿主不知着了什么魔怔竟想将我许配给你......,本姑娘原本还打算问问你的想法,此时看来根本不必多此一举!今后无论何人提起此事,你只能托故拒绝,若是被本姑娘知道你有半分旁的念头,或者传出任何风言风语,就算你躲在青阳宗内,我也势必取你性命!”
    陆霄大惊,矢口问道:“不会吧?玉殿主怎会有这等想法?就算姐姐相允我也绝不答应!”
    成淑儿更怒,道:“你的意思,是本姑娘配不上你?”
    陆霄暗觉失态,赶忙继续伪装,满是怯意道:“不敢不敢,似小弟这般窝囊的人哪配得上仙子姐姐?甚至连姐姐一根脚趾都配不上。姐姐放心,今后就算被人用刀架着,也绝不会透露半字。”
    成淑儿闻言,面色终于有所缓和。只不过陆霄所言虽在刻意故弄玄虚,蒙蔽成淑儿,以求尽快脱身。但也的确是他真实想法。虽然成淑儿美貌绝伦,但他自小便在皇宫长大,对后宫之中的冷酷争斗见得太多,所以内心深处对于容貌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是提防,甚至忌讳。更莫说成淑儿骄纵跋扈的蛮横性格与狠辣手段,在他看来,想躲都来不及,又怎会有别的想法。
    从他刚一进门便装出窝窝囊囊的软弱模样,已足够说明他内心中的真实想法,宁可被瞧不起也不愿多与对方独处片刻。而且以他性格根本不会去在意旁人对自己是何看法。
    “似你这等软骨头,只是嘴上说说叫本姑娘如何相信?”
    陆霄暗道此女太过矫情,只好又装出信誓旦旦的模样,道:“姐姐放心!小弟现在便可起誓!从今往后若口不应心,便让修为化为乌有。”
    成淑儿见他说的真切,终于放下心来。
    修真之人对于发誓赌咒均十分忌讳,无论能否应验,一句誓言或许便会成为一份执念,甚至会转变为一重心魔。陆霄哪里知道,正是今日这句无心赌咒,到了后来险些令他万劫不复。
    “即然如此,现在就从本姑娘眼前快点消失!从此刻起,再别让我看见你!”成淑儿字字冰冷,孱弱身子已有些支撑不住心头愤怒,微微直颤。
    陆霄大喜过望,心头阴霾一扫而空,好似如临大赦一般。哪还敢再多看对方一眼,立刻头也不回的仓皇逃离。
    就在他刚出院门不久,玉姬身影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成淑儿身后。
    “淑儿,方才为何不遵从殿主意愿,反而让陆霄赌下誓言?”
    成淑儿表情极为复杂,已有些心灰意冷,黛眉紧蹙道:“师尊也看见了,那人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窝囊废!看来淑儿和师尊甚至殿主都看走眼了。若与这种人结成连理,淑儿宁可自毁修为。”
    玉姬摇头直叹,道:“淑儿啊,我们红殿诸多弟子之中数你心性最为聪慧,怎么这时竟看不出陆霄是在故弄玄虚?你也不细心想想,若他真是你所说那般,怎会在屡遇强敌之时,凭着坚韧性格反败为胜?”
    成淑儿目光不屑,嗤之以鼻道:“弟子怎会不知?不过细细想来,此人之所以能打败高翰等人,似乎都是因为手段下作,诡计多端,而且会使一些古怪招法罢了。”
    玉姬道:“之前你与他交过手,即使在九瓣莲花护体之下仍被其重创,这些又该如何解释?此子的确机敏过人,而且出身人界,会使一些凡人武学,所以在与高翰等人交手之时屡屡占得先机。但为师以为,他最终能屡挫强敌的真正原因,一是因为阴之体,而且所习功法异常奇特,二则便是此子意志之顽强,信心之坚定,即使在面临生死之时仍能谈笑风生,最终凭着坚韧意志反败为胜。更莫说他乃是邹老前辈所收唯一弟子,凭他老人家的眼力,岂能收个窝囊废来继承衣钵,从而毁掉一世威名?”
    成淑儿闻言,顿时愣在当场,许久之后,方才喃喃说道:“难道......难道他真是有意为之?可他为何要在弟子面前故作软弱?”
    玉姬苦笑道:“他被你深夜骗来,想必是怕惹下不必要的麻烦,而使青阳宗颜面受损。但遗憾的是,你不但未能看出此子顾全大局,能屈能伸的心性,反而......,唉!不过话说回来,为师方才暗中观察,这陆霄不愿应承此事,似乎的确出于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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