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要告诉你,邵某来此并非是炀帝的决定,而是邵某自己的主意。炀帝仁厚,本意是派遣一从人将玉玺送来,然后便可抽身于这世俗争斗之外。是我自作主张将玉玺从那随从身上拿来亲身到此。因为邵某对你赵世崇的为人太过了解,没有人比我清楚你的心思,只要邵某一日不死,你就绝不会放过炀帝!”
邵东擎说着,深吸口气,抬头凝望着碧蓝天空,而后指了指已然断气的愚融,继续说道:“方才诛杀此人只是给你提个醒。邵某之功与天罡剑相比,就如这死人与我一般。他的可怕是你绝难想象到的。不过你也别怕,我那兄弟醉心修行早已跳出红尘,只要你能循行承诺,在邵某死后放过炀帝,我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他。来!叫你手下的人动手吧,邵某话尽于此,绝不再出手。今日一死也算了却了地煞刀在这尘世之中最后一丝牵绊。”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已然几不可闻,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他默默将双手背在身后,果然已经放弃了抵抗。
想来自己一生英雄一世,幼时只是个与天罡剑龙云昭相依相伴的可怜孤儿,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了一身惊世骇俗的武艺,之后受晋炀帝陆袖清青睐追随至今......。此时能得一死,也算将这忠烈一生化为圆满。
“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赵世崇终于从恐惧之中缓过神来,强撑着已然脱力的身躯勉强坐起。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在梦境一般,而且一定会成为他后半生的可怕梦魇。
邵东擎平静如水,蓦然道:“杀了你又有何用?死了一个赵世崇,难道就不会有第二个赵世崇出现吗?晋国大势已去,炀帝也已决定归隐。邵某一死便能彻底了却你的心头大患,这也是保护他最好的办法。”
就在赵世崇恍惚之际,身后宫殿之中匆忙跑出来一名内廷太监。
“陛下,大国师有事与您商议。”那太监行罢叩拜大礼,然后在赵世崇耳边低语几句,又将一张黄纸塞入了他手中。
邵东擎冷眼旁观,当看到那太监将黄纸塞入赵世崇手中之时,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赵世崇将黄纸紧紧攥住,摆手示意太监退下。眼角余光不由自主的向邵东擎扫过一眼,沉了口气,将黄纸贴在掌心攥紧,然后闭上双眼,耳边顿时传来一道苍老声音:“陛下受惊了,方才一切老夫已看在眼中,不知陛下想作何打算?”
“朕原本是想就此除了邵东擎这一大患,然后派兵将陆袖清一干人等搜拿出来斩草除根。时方才听他所说那天罡剑龙云昭竟也掺合进来。虽然邵东擎说的明白,只要朕放过陆袖清那龙云昭便不会出现。但很久以前朕便得知,他与那姓龙的自幼长大,虽非一奶同胞却胜似亲生兄弟,只怕现在若杀了他,姓龙的难保不会为其报仇。朕与邵东擎交好多年,深知其为人、品性,所以方才所说那龙云昭如何厉害十之八九便是真的。倘若此时因为除掉了邵东擎而惹来更大的麻烦恐怕得不偿失,反而令事情更加......。”赵世崇嘴唇未动,只是在心中默默想到,便已将话传给了对方。
“嗯,老夫要与陛下商议的也真是此事。那龙云昭虽与邵东擎情同手足,但脾气秉性却与他截然不同。只因此人身具仙根,并在毫无外力相助的情况下求得了仙道,栖身我辈之中,其天资之卓绝实属罕见。而且此人虽无师自通,只属一介散修,但却极为神秘,在我们修者之间亦很少听说他的消息。不过陛下也不必太过担忧,依老夫判断,他如今的修为顶多不过地行仙境界,若是老夫亲自出手,除掉此人还有些把握。”
“噢。”
赵世崇虽然口齿未动,但脸上突然显露出的喜悦之情却已被邵东擎看在眼中。
“如此说来,朕现在就可杀了邵东擎,然后再去除掉陆袖清等一干余孽?至于那姓龙的,便只好劳烦大国师出手料理了。”
“陛下不必心急,听老夫把话说完。”
“大国师请讲。”
“依老夫的意思,这邵东擎现在还不能杀。”
“这是为何?大国师方才不是说......。”
“陛下此时虽已坐上帝位,但炀帝散落各处的势力尚未彻底覆灭。倘若真杀了邵东擎,定会惹得他狗急跳墙,到时纠集起余部与陛下拼命,岂不是平添麻烦?依老夫之见,不如将邵东擎废掉武力与双手,然后由老夫在他身上种下秘术,如此的话还可跟着他找到陆袖清的藏匿巢穴,然后再施以雷霆手段将其全部消灭。到时那龙云昭若真个出现,老夫一定亲自出手,令陛下再无后顾之忧。我们修真者之中,不论修仙、修魔或是释迦佛门弟子,包括龙云昭这一干散修,都有一条不可触碰的铁律,便是不可杀害凡人。这条铁律一旦触碰,便会遭到所有修者的追杀、讨伐后果不堪。更莫说私自参与皇家战乱更是罪加三等,所以老夫只能冷眼旁观,等到龙云昭出现之后才能出手,剩下的事便只能依靠陛下做出周密安排了。”
赵世崇听罢,顿时大喜过望,不自觉得竟失口叫起好来。
“大国师所言真是极好,极妙!朕依你所言!”
“老夫还有一事想要陛下答应。”
“大国师请讲,朕无不应允。”
“先前老夫在陆袖清身边做国师时,曾偷偷验过皇子陆霄的资质,没想到竟是能够继承老夫衣钵的上佳之选。所以请陛下在剿灭陆袖清之时将那陆霄留给老夫。”
赵世崇暗暗一惊,犹豫不决。
“大国师所请朕理应应允,只是......只是那陆霄身份特殊,不但是皇子,而且还是陆袖清唯一的血脉。若是今后跟着国师修得仙道,难保不会反过身来寻朕报仇......。”
“这些陛下尽管放心,将此子交与老夫之后,老夫自有妙法将其之前记忆全部抹去,安保不会让陛下担心的事情发生。”
“倘若真能如此,那么朕定会成人之美......。”
赵世崇睁开双眼,止不住心中喜悦大笑起来。邵东擎看在眼中,沉吟片刻,突然朗声道:“方才用咒符与你传话的可是殷九重那老贼?”
赵世崇冷笑道:“真武王到底是真武王,果然见识了得,竟认得这是仙家独有的传音符?不错,方才正是大国师!而且朕也不怕告诉你,正因为有国师做为内应,朕才能抓住机会,轻而易举的将陆袖清的皇位取而代之。”
邵东擎闻之大怒道:“两个狼狈为奸的悖逆小人,真是恬不知耻!”
“哈哈哈,真武王尽管动怒,只可惜木已成舟,你又能奈我何?”
赵世崇说着,似乎已然忘记了之前恐惧,竟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负手而立道:“虽说你对姓陆的赤胆忠心,为保他一条残命甘愿舍身取义,但你与朕也是八拜之交的兄弟,你虽无义不来助我,反倒选择与朕作对。但朕却不能如你一般薄情。所以今日朕不杀你,只要你自断双手,废掉这一身武力,朕便念在昔日的情份上,放你一条生路,回去继续守着你那没用的主子苟活如何?”
邵东擎大怒,高声喝骂道:“殷九重!你这老贼!可敢出来见我!”回声激荡,好似龙吟虎啸一般,在宽阔的校兵场与巍峨重叠的宫殿之间回荡不止,就连地面似乎也在瑟瑟颤抖。
赵世崇紧捂双耳,被震得腹中翻滚不止。过了许久方才缓过气来,厉声喝道:“姓邵的别不知好歹!大国师神仙般的人物岂能与你这等贱民相见!快快自断双手,散尽武力,滚回你那主子身边摇尾乞怜吧!”
邵东擎发泄完心中怨气,渐渐平静下来。当那张黄符出现之时,他便已猜到了殷九重的真实身份。而且他对修真界的规矩也有所知,殷九重勾结赵世崇祸乱天下,已是犯了修真界的大忌,所以他很清楚,对方绝不会,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与自己相见。
“今日你有何要求邵某都会答应,不过你最好能遵守承诺,放弃对炀帝的追杀。”
赵世崇已有些不耐道:“朕已坐拥大周,怎会言而无信,再说你有天罡剑作为依仗,以此相挟还怕寡人反悔不成?朕还有国事需要处理,麻烦你快一些!”
邵东擎冷冷一笑,单脚猛然间在地上一踏,方才被他钉入地里的金刀竟自行跳起,且离鞘而出。
赵世崇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以为邵东擎改变主意突施杀手,吓得慌忙蜷腿抱头,护住头脸。但脱鞘金刀却并非冲他而来,而是在空中倒旋而回,悲鸣阵阵似乎想要主人将它重新握在手中。
只见邵东擎无比坦然的将双手并拢,稳稳向下落的刀刃迎了上去。
“嚓!”
“呛啷啷!”
随着一阵清脆的金铁触地之声,邵东擎的双手已与身体彻底分离,大团的鲜血好似一朵朵绽放开的鲜艳红花,洒落在他脚下的真武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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