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呈旋涡状,盘旋涌动,汇于静室蒲团之上。江离手决变化,呼吸间吐出浊气。灵力入体经小周天转大周天,几次尝试后,终于冲破二脉完成循行,丹田归于平静。
炼气六层,成了。
江离睁开双眼,感受周身灵力充沛,不由笑的满足。她在这些人中修为不高不低,比不过阿若那般神速,却也比琼林院多数还挣扎在炼气初期的人,强太多。
而每一次提升,都让江离多一分安全感。
方才突破,江离还未放松,便察觉窗台有一物?
她即刻看去,正是那颗不知道待了多久的萝卜。因着江离方才引动四方灵气,那萝卜正沐浴其中,参须舒展,全身散发着惬意之态。
江离敛眉走了过去,萝卜亦不躲闪。见江离走进,就伸着参须小心试探,轻轻触碰江离伸来的手。
江离觉得手心一痒,便一把将萝卜抓了起来,拿近打量。
“你如何进来的。”
江离问到,并放开情绪感知。却只有同白日里一般的害羞。
一个萝卜你羞涩什么?
翻动手腕,江离来回看了看,还是觉得这萝卜体积不大,连一盘菜都凑不齐。不知怎么寻到她的,真是个麻烦。
萝卜在手里也不□□分,它用参须摩擦江离手背,一开始很是轻柔,弄的江离怪痒的。突然其中一根须尖呈针,朝着江离就要扎去!
“碰!”
一颗水嫩的萝卜被抛上半空,最终一头撞在小院禁制上,发出很是清脆的一声碰响。随后栽倒在地上,参须委委屈屈撑起上身,朝向小楼方向如泣如诉。
江离一手捂着刚破皮的手背,看向窗下的萝卜面无表情。这萝卜刚想扎她的时候,情绪一瞬高涨,显得格外兴奋。她感知不到才有鬼,故而毫不犹豫的扔了出去。
看着手背,只是碰破了点,看起来并不打紧。
江离关上静室窗户,将萝卜关在小楼外不再理会。挥手间点亮矮几上的永明灯。将预先准备好的术法之书铺开,准备彻夜通读。
已经这个时辰还不见阿若,看来今日是回不来了。这般大好机会,自然是要彻夜不眠的。
那边小院,萝卜见江离关了窗户便收回了委屈作态。参须灵活的又一次攀上小楼。它一根参须上还有极小的一滴血,是方才扎破时染上的。那血滴被它擦进绿叶中心,转瞬便不见了。
停在关上窗户的静室外,萝卜用参须固定住自身。就这般静止挂住,如同一颗有点不正常的爬壁植物。
随着萝卜安静下来,它的情绪也随之消失,仿佛睡着一般。
江离沉浸在手中术法之书,便也没有多再关注。其实那萝卜的情绪对她并无危险。只是这准备划破她手背的姿态,让她想起了两年前的两次受伤。便也反应过度了些。
直到天色泛明,静室内的人都没有离开。手中的书被放回了书架,江离收拾了下准备去课舍。
她耽误了些时间,便走的焦急。没注意到有一幼猫大小的身影在身后紧随。那身影动作迅速,时隐时现,显得分外灵巧。偶有扫到的人怕是会真将其当做一只幼猫。
等到江离进了课舍,那身影便在门口花坛扎了根,在层层花叶遮掩下,头顶两片绿叶抖动,果然是那颗萝卜。
……
授剑式第三日,黄若华终于出现在小院。她打量着一尘不染的卧床,又见静室散落的点心荷包,眉头一皱。
“这几日都在静室?”
江离方才还十分镇定,这会被看的有些不自然。她只觉自己不想直视阿若的双眼。有那么点像心虚。
奇怪,她又不懂什么是心虚。
“唉……”黄若华缓缓叹息,又有些想笑。觉得江离比两年前多少懂了些。之前总是一派冷静的直视她,叫她颇为苦恼。
“阿若,今日不会了。”江离小声做着保证。
“阿离,我要筑基了,可能几月无法相见。”黄若华说完,又认真看过江离身周。“我总觉你还小,但忘了你也已炼气中期。”
“我这般事事周全,满足了自己却忘记了根本。”
黄若华眉眼半搭,似是在回忆着什么。神色留露出些许哀思。江离不由敛目,双眼澈可显底,仿佛能看入人心。
阿若,在难过?
“阿离,接下来的路,你许是要一人独行。但定要记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那张倾城容颜,明明笑的温煦,却依然难改情绪里的哀思。
江离不由蹙眉,抿着的嘴一紧。
她这两年间长高了些,却还是难以够到黄若华双肩。便踮起双脚,用手捂住阿若的眼睛。
“莫难过,莫难过。”
黄若华双眼被罩,只能透过手指缝隙透过的光,看到些许景象。
面前的人努力仰头看她,嘴里不时轻声安慰,捂住眼睛的小手温软,只是抚在上面,和面前的人一样小心翼翼。
倒是一时失态了,黄若华顿觉自己好笑。被曾今的事左右了情绪。差点把好好的告别搞砸了。
“好了,我好了。”黄若华拿下江离的手,让她站好。面色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江离见状满意点头。她最重要的目标就是活下去。书上说,筑基百岁,化神千岁,乃至大乘飞升,与天同寿。
虽不知阿若为何说此,但与她的目标也并不矛盾。
“阿离,我筑基会在九峰进行,故而要搬出琼林院。今日乃是专程和你告别。”
江离听罢认真思索,不知自己的情绪是喜是哀。她欢喜于阿若更进一步,也难过于即将的分离。
片刻后,江离认真回答:“我记得你说的话,也一定会活下去。”
一双手再次抚摸江离发髻,将新准备的一袋金莲糖豆放进江离手中。如此过后,黄若华便也离开了。
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再次相见已是数年。
江离接下来的日子,仍在课舍和小院之间来回。千秋辞中间回来过一次,没待多久便又回了七峰。逐风却是一直未曾出现,连带着月华师姐也缺了好些讲课。
倒是宫商一如往常,每隔几日就会带着新奇的果子,出现在江离小院。日常看着她愉悦后,又试着点她的眉心痣。但江离身法比之曾经进步太多,十次里最多让其得逞二三。
“江大丫,怎地越发灵活了。”宫商见一次不成便不再尝试,他坐在小院石凳上,颇为挑剔的品尝着带来的果子。
“这般的灵活劲,很有后山灵猴的真传。”
宫商笑的开心,但见江离仍不改神色,便自觉咽声。每次觉得江离好了,又被她面无他色的表情否定。也就没个逗弄的乐趣了。
这首峰人人随心所欲,也整日演技大发。一派温和可亲,却又滴水不漏。真是他这种人的乐土和地狱。
宫商并不反感,并乐在其中。但偶尔待在江离身边,却是安静的舒心。并且可以满足自己的眼睛,黄若华不在的小院就更是安乐窝了。
今日实在受不了云熙师姐那催耳魔音,便也在江离这待得久了些。他又将不合口的果子扔向一旁。
没一会,几条参须便缠着那果子,将其吸收了个干净。
宫商无语的看着这一幕,再看完全不在意的江离:“你就不管这萝卜?”
江离正在收剑,听见宫商询问便转头看去。注意到她的目光,那萝卜突然作扭捏状。
江离收回目光,无波动的声音响起:“恩,不用管。”
这萝卜自从那日起,日日跟在她身后。不知用了何匿藏之法,让其他人很难注意。却每每在她看去时,很是激动的摇摆生姿,以示存在。
甩了几次没有甩掉,便也不管了。江离对其的判断,没有危险,不妨碍她。
宫商还从未见过这么拟人的不老参。只是那般作态,着实辣眼睛。
宫商不再去看,见江离又开始习剑,便从衣袖内取出一物。
那是一节碧莹短笛,其上光暗色深,显得有些古朴。
“这首峰非要弟子习得一门乐器,我看这短笛最适合。”短笛旋于宫商指间,映的指节修长,笛身莹绿。
宫商接着说:“最合适当暗器,打的近身之人措手不及。”
说罢拿着短笛作敲打状,江离正好收起一式,侧头就看见宫商那极为灵巧的动作。忽然来了些灵感。
便停下动作,静立思索。
宫商见江离停下,就将手间的短笛横在嘴前。含笑看向江离:“虽还不精通,但今日便吹上一曲,以表感谢。”
江离的思索被传出的笛声打破,她看向依然坐在石凳上的宫商,细听其吹奏。
那笛声初起,一如坐在那的人一般懒散柔和,却随着宫商敛目,忽地变的急促,竟是有些杀机暗伏!
本已停下的江离复又开始舞剑,她边舞边思索方才的灵感。
这般起手大气的挥剑并不奏效,不能打退敌人,不能彻底取胜。那有什么是适合她的?随着笛声,江离越舞越快。手肘带动状似收招,然后看准弱点,一剑,刺破!
笛声急促一声后,截然而知。江离也刺出了至今最满意的一剑。
“看来,还是要多加练习啊。”宫商收起短笛,看着江离刺出的那剑如此说到。不知是说他的短笛,还是江离的剑。
宫商走后第二日,江离又在小院前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着外院服饰,却金玉装饰,有些不搭,却又因自身气质勉强能看。
“那个……”那人走到江离面前,不知该如何称呼,开口有些犹豫。复又像是下定决心。
“前辈,请问最近可有见千秋辞,千公子。”
来人是曾经在膳厅被带走的几人之一,杨家四小姐,杨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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