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御九天》章0044 当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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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赋城中，歌舞升平。原本因为战争变得冷静的王城大街，在一瞬间挤满了人，一名说书人站在王城中央广场上，一边跳一边大声的喊道：“七国争霸，百族林立，瑶光男儿，一战动天下。瑶光万岁，陛下万岁！”
    “瑶光万岁。”
    “陛下万岁！”
    十余万涌到中央广场上的瑶光民众跟着齐声高吼，令人热血沸腾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一直传到皇宫深处。
    皇宫中，此刻也是欢声笑语一片。镇守这王城的武将以及那些胆小怕死的文臣们齐聚一堂，为桃源镇参战的瑶光男儿歌颂，为英明的陛下献媚。
    不过，那皇宫之上，却是没有孙仲瑜的身影。
    “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荒芜那老儿终于死了！”
    “当浮一大白。”
    “哈哈，来来来，不醉不归。”
    齐聚一堂的文臣武将激动得一人抱一坛烈酒，为桃源镇的大捷醉生梦死。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因此而激动高兴，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薄老宰相面色凝重地端坐不动，就算有人向他举杯，他也当做没看见。
    “大醉之前，请允我说上两句。”一名文官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一脸通红的他扫视了众人一圈后，有模有样地走到中间，微微沉吟了一下，他清清嗓子，张口欲言的他突然忘词了，憋了片刻后，他尴尬地笑了笑，大声喊道：“大将军威武。”
    “哈哈，好一个威武，喝！”
    相比于皇宫的热闹，御花园中却是显得异常冷清。一头白发的孙仲瑜独自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
    如他所料，荒芜败了。
    本该高兴的他，却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外患虽除，内忧尚在。
    “陛下，已经三天没合眼了。”阴暗处，响起一道关心的声音，紧接着一道身影凭空出现，缓步走到孙仲瑜身前，接着说道：“您若是放心不下，就让地杀去吧！”
    “张敬峰真会反么？”孙仲瑜收回视线，似在问地杀，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地杀没有说话，这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事儿，他从不过问，他只知道，陛下要他杀谁，他就杀谁。
    “杀掉荒芜的，不是张敬峰，而是大重九？”
    “是的。”
    “区区一个大重九怎能杀得了荒芜？”
    “这，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孙仲瑜沉吟了一下，随即转身面向地杀，淡淡地说道：“若是让带我去桃源镇，需多久？”
    “陛下要去桃源镇？”
    孙仲瑜没有说话，地杀马上躬身，道：“一个时辰。”
    “走吧！”孙仲瑜站了起来。
    刚刚站起的他，面色突然一变。
    只见那御花园的入口，孙芊芊不知何时来到，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芊芊……”
    孙芊芊没有答应，沉默着来到了孙仲瑜身前，然后翘首看着他。
    片刻后，孙芊芊朱唇轻启，哽咽着说道：“非要杀敬峰不可吗？”
    看了一眼孙芊芊，孙仲瑜别过头，轻声道：“对不起。”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是让孙芊芊瞬间泪如雨下。她知道，她哥哥一旦做出决定，那就再以无法挽回了。可是，那是她的未婚夫啊。
    “芊芊不懂，不懂们为什么要如此。”梨花带雨的孙芊芊强忍住哭声，断断续续地说道：“张叔叔已经走了，父亲也走了，现在芊芊只剩下哥哥和敬峰了，可是们为什么要如此。”说着说着，孙芊芊再以忍不住，放声地痛哭起来。
    孙仲瑜沉默，地杀更是识趣地离开了。
    看着嚎啕大哭的孙芊芊，孙仲瑜突然捂住心口，一脸痛苦地蹲了下去。见状，孙芊芊面色大变，赶紧止住哭声向前将孙仲瑜扶住，急急地问道：“哥哥，怎么了？”
    在孙芊芊的搀扶下，孙仲瑜艰难地抬起头，沉声道：“我不杀敬峰，他便要杀我！不光要杀我，这皇宫里的孙氏皇族也将遭到灭顶之灾，包括，芊芊。”
    “不会的，不会的，敬峰不会这样的。”
    “他会！”
    孙仲瑜突然大吼一声，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指着皇宫方向，冷冷地说道：“那里现在已被薄老宰相控制了。只要张敬峰的密探一到，那些烂醉如泥的文臣武将们会被一个不剩的被他杀掉，再然后便是住在这后宫里的孙氏皇族。”
    看着咆哮的孙仲瑜，孙芊芊呆住了，只见她一边后退，一边使劲地摇头，“敬峰他不会的，不会的。哥哥，一定是搞错了，他可是刚刚打败了天枢大军啊。”
    “不会的，呜呜呜……”
    突然，孙芊芊转身，挥泪狂奔了出去。
    目送孙芊芊离开，孙仲瑜轻轻揉了下胸口，轻声呢喃道：“我可怜的妹妹，谁叫生在帝王家！”
    猛地，孙仲瑜瞳孔一阵急剧紧缩，向退下的地杀喝道：“快，跟上公主。”
    他终还是晚了一步，挥泪狂奔出去的孙芊芊已经冲进了皇宫，然后在那喧哗的皇宫中快速寻找，当她见到独坐角落地的薄老宰相时，马上冲过去，委屈地叫道：“老宰相……”
    抬头见居然是芊芊公主，刚刚举杯的老宰相不禁一愣，问道：“公主怎么来了？”
    “哥哥说，和敬峰会反瑶光，是这样的吗？”
    砰……
    抓在手中的酒杯应声破碎，大厅中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部看了过来，老宰相则一动不动，半响后，他突然站起，然后淡淡地说道：“原来陛下早已洞察一切了啊！”
    闻言，孙芊芊呆立当场。
    这一切，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宰相。”
    一名副武装的士兵突然冲进来，急急地说道：“陛下正向这里赶来。”
    “知道了。”老宰相点了点头，然后重新回到位置坐下，为自己倒上一杯烈酒后，缓缓转过头。
    大门前，孙仲瑜面色阴沉地站在那里。
    大殿中众人见孙仲瑜出现，赶紧放下酒坛酒杯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看着站在大门前的孙仲瑜，老宰相没有下跪，而是轻轻点了下酒杯，轻声问道：“陛下，这大陆，什么酒最烈？”
    “天酒飘香，权酒润口，瑶酿最烈。”
    说完，孙仲瑜跨步而入，来到老宰相身前。
    “陪老臣来一杯？”老宰相翘首举杯。
    “好！”
    孙仲瑜弯身拿起酒壶，然后仰头一口饮尽。
    “谢陛下。”目视孙仲瑜喝尽壶中酒，老宰相露出一丝笑容，也仰头将杯中酒喝得干干净净。
    缓缓将酒杯放下，老宰相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再缓缓跪下，“陛下，保重。”话音落下，他竟是整个人趴了下去，嘴角渐渐流出黑色的血液。很显然，他在杯中下了毒。
    趴身下去的老宰相并没有马上死去，只见他强忍住最后一口气，艰难地抬头看向孙仲瑜，断断续续地说道：“老臣没有安排重兵包围皇宫，因为老臣知道，敬峰带兵打仗可以，治理一国，比不上陛下。”
    闻言，孙仲瑜身子一颤，但没有说话。
    微微顿了一下，老宰相转过头看向孙芊芊，声音越来越微弱，“公主……别怪……陛下……”
    终于，老宰相死在了自己的一时糊涂中，当他发现这个年轻的陛下原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时，他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放弃了兵围皇宫，以自己的死换取了这王城的安宁。
    目视着老宰相断掉最后一口气，孙仲瑜缓缓地跪下，眼中浸着泪花，沉声喊道：“送老宰相。”
    话音落下，孙仲瑜快速起身，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留下大殿上迷迷糊糊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文臣武将们。
    走出皇宫大殿，孙仲瑜翘首看向暗下来的天空，轻声说道：“地杀，我们走！”
    黑影闪过，孙仲瑜腾空而去。
    与此同时，桃源镇战场。
    战争终于结束了，留给这里每个人的，是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
    这一战，瑶光虽胜尤败，赶赴这里的百万瑶光生灵，除了张敬峰带领的十万重骑兵，只剩下七万人不到。
    血与火交织的战场上，密密麻麻地堆积着战死的士兵尸体，一眼望不到尽头。
    超过两百万名士兵，永远地沉睡在这里，造就了桃源镇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镇永恒的辉煌。
    十几万瑶光士兵安静地站在张敬峰身后，张敬峰的身前，则是那死去的荒芜。
    看着眼前安静的荒芜，本对他恨之入骨的张敬峰在这一刻出奇的没了恨。前一刻还想将其脑袋斩下，然后碎尸万段的他，在这一刻对这个天枢的老战神破天荒地升起了一丝尊敬。
    这个尊敬无关家仇国恨，而是单纯的军人间的尊敬。
    “大将军……”就在这时，一匹战马飞奔而至，紧接着一名重骑兵从马背上跳下来，急急地说道：“前方发现天枢一支骑兵。”
    “嗯？”张敬峰微微一愣，随即自嘲的笑了下，道：“他们定是来夺回老将军尸首了。”
    “杀不杀？”
    “让他们过来吧。”张敬峰摇头，接着说道：“他们明知前来是死，却如此的义无反顾，就凭这一点，我们该尊重。”
    出现的这支天枢骑兵，由展雄带领，虽然前方有十余万瑶光大军，只有几个人的他们却无所畏惧，快速地向瑶光大军靠近。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张敬峰对面，展雄从马背上跳下，不等他说话，张敬峰突然转身，十余万瑶光士兵也跟着整齐的转身。
    见状，展雄不禁愣了愣，随即小心翼翼地跨步走出。
    没有阻拦，展雄更加小心了。
    可当他将荒芜抱在怀中，张敬峰等人也没有回头。
    展雄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见他放下身为天枢将领的骄傲，低下那即便是见到天枢皇帝也不曾低下的头颅，轻声道：“谢谢。”
    张敬峰依旧没有回头，那翘首远方的眸子里，缓缓地流出了两行热泪。
    父亲，对不起，孩儿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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