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记》571 十年一觉江湖梦，道是无情却有情（九）

    很快百里冰也听到了箫声，从远处悠悠而来，仿佛是一首旋律悠扬的小调，初听之下颇有些曲折动听，但是多听了一会，那百里冰俏脸变色，低声道：“是碧海潮生曲！”
    阿飞点点头，百里冰沉吟道：“有这个功力的，莫非是那个人……”她没有说出来名字，但心里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阿飞低头又吞了一口面，然后才叹口气，将眼前那没吃完的豌杂面往前轻轻一推，擦擦嘴扬声道：“没想到能够幸会桃花岛的黄岛主！在下想去拜会您老人家，不知仙驾何处？”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一直到远处的密林之处。
    他判断黄药师就在那里，但并没有贸然冲过去。对黄药师他还是比较客气的，不仅因为对方是郭襄的外公，还因为对方是江湖五绝之一，大江湖的顶级高手，在黄系武侠也是一个标志性人物！
    严格说来，这是阿飞与黄药师的第一次正面接触。之前黄药师也曾到天外天协助郭襄，惊鸿一瞥的楼面，但那时候两人并没有对话，甚至都没有相互看上一眼。
    听到阿飞的声音，那箫声一缓，但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有一些越发增强的势头，有意的朝阿飞的耳中钻去。阿飞看了一眼百里冰，忽地咧嘴一笑：“黄岛主有意要考究我等的武功吗？”他左右一看，随手抓了一根筷子，听了一会，忽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发出一声咄的声音。
    这声音被阿飞的内力约束成一线，朝那密林的地方涌去。所以在百里冰听来，这只是简单的一敲也没有什么稀奇。那远处的碧海潮生曲继续悠悠传来，曲调也是渐渐走高。但是在这个过程中，阿飞兀自拿着筷子时不时的敲击一下，全然不成调子，但每每在碧海潮生曲一些关键转折之处敲击，将这首曲子最具威力，最容易叫人陷入幻觉和内力混乱的地方给掩盖过去了。
    要知道碧海潮生曲是黄药师的得意之作，经常用这种曲调来扰动旁人的内力，因为这其中多有埋伏陷阱，曲调转折不定，很多高手甚至连曲子都没听完就会被伤了内力。
    但百里冰今天就这样坐在阿飞对面，好整以暇的听了一曲，仿佛只是欣赏普通的音乐剧一样，并没有什么内力沸腾的感觉，虽然其中那毫无规律的“咄咄”声音有些不美！
    一曲罢了，那黄药师停了下来不复再吹。阿飞也放下筷子不语，百里冰一颗心莫名其妙的悬了起来。好一会听得有个声音道：“小子还不错，怪不得老夫诸多门人一一栽在你的手里！”
    声音淡漠，带着些许孤傲。阿飞和百里冰站起身来扭头看向一侧，发现那边的长街的拐角之处，一个身材消瘦的青衣人站在那里，手中捏着一根竹箫，下颚长须，双目炯炯有神。在此人身后却是站着两人，一男一女，都是功夫极为深厚之人，赫然便是那黑风双煞！
    不用说，这青衣人就是桃花岛岛主黄药师了。但看其容貌，面容清矍，年轻时绝对是一名帅哥，即便是如今这个年纪了，也是充满了气质熟男的魅力！
    终于见到真人了！阿飞与百里冰一起朝他拱拱手，阿飞口中道：“后学晚辈，长枪门苦命的阿飞，见过黄岛主！”
    隔着老远，黑风双煞依着江湖规矩还礼，那黄药师点头道：“你也是大江湖的武林盟主，不必如此客气！”
    “黄岛主是前辈，应该的。只是不知黄岛主亲临，有何指教？”阿飞道。
    他知道黄药师绝对不是为了过来吹个箫的。果然那黄药师道：“听蓉儿和襄儿说，大江湖出现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就连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徒弟也都败在你的手中。甚至我的徒孙辈都死在你手里，所以特意来看看！”
    阿飞心里一动，暗想黑风双煞算是你的徒弟，的确是败在我手中了。但是死在自己手里的徒孙辈又是谁呢？忽地他想起了杨逍，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黄药师又悠悠道：“恐怕你也想到了。不错，明教的杨逍就是我桃花岛的人！只是他是我徒孙辈……前不久他曾写书信给我，说是要借用桃花岛的力量对付一些仇人。当时我不知道是对付你，只是让我的两个徒弟出岛协助。没想到都被你所败！就连他自己也是折了。”
    阿飞暗想杨逍可不是直接死在我手中，只是有些关联罢了。不过他没有反驳，而是朗声道：“所以黄岛主是来报仇不成？”
    那黄药师冷笑一声：“我桃花岛的门人，即便是犯了错，也应该是我桃花岛来处置。我原本来想过来给你一个教训，但是念在你帮襄儿做了这么多事情的份上，我那个徒孙本身也犯了大错，几乎是害了我女儿女婿一家，这些事情就当是没发生了！”
    阿飞摸摸鼻子，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百里冰看了他一眼，心里暗笑。她如何不了解阿飞？想必阿飞此刻正想着如何寻个由头与黄药师做过一场，领教一下东邪的武功呢！
    以阿飞现在的本领，对上东邪应该也不怵。不过真的打起来，阿飞或许也很难放开手脚。正所谓“朋友老爸，见了头大”，何况这黄药师还是郭襄的外公！万一一不小心弄断了这老人家的肋骨，郭襄找上门来可不好。
    但遇到了传说中的东邪，难道就这么简单的客气几句就错过了？
    却听那黄药师却自顾自道：“不过老夫好不容易来了中原一场，我你见面又不动下手，总是觉得却了点什么！”这话一说完，阿飞眼前一亮，竟是对黄药师这番话生出了知音之感。却见那黄药师走了几步，到了旁边一棵大树旁：“我那徒孙虽然也会弹指神通，但是学不到家，死在你手里也属正常。老夫站在这里，距离你二十丈远。我只用弹指神通一招，不管你接下接不下，桃花岛与你的恩怨便是两清了！”
    “好！”
    阿飞慌忙答应了，唯恐那黄药师改变主意。百里冰想要再劝上几句，但阿飞已经摆摆手让她站远一些。百里冰知道这个时候劝不动阿飞的，只得退到一旁，心里暗暗担忧。
    具体担忧什么呢？她也说不上来。
    那黄药师站在一旁，看到阿飞准备好了，便是从怀中随意取出一物，似乎是一个圆珠子，搓了搓，中指曲起，随意的朝阿飞一弹！
    但不曾想，这看似随意的一弹，空气中竟是响起了堪比弓弩的呼啸声，急促而强力，是那珠子用一种极高的速度划过长空的缘故！这速度之快，来势之猛，果然比之前阿飞见到的弹指神通要强的多了。以他现在的武功和眼力，甚至差点儿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是依据本能在眼前一抓！
    然后他才感觉到手心一热，那珠子被抓到了手心！
    接住了！
    阿飞正要欢喜，忽地手心一疼，禁不住的哎呀了一声，差点儿又要把珠子给扔掉了！
    原来他虽然接住了这枚珠子，但弹指神通的力道未尽，依旧保持着高速的旋转，竟是在阿飞手中转个不停，即便是阿飞想要用力捏住也无法阻止！黄药师浸淫此道数十年，这根手指堪称是天下第一，此番又是刻意的施展出来，实际上相当于黄药师的全力一击了！以桃花岛岛主的眼力，也知道阿飞的本事和传说，也已经把阿飞放在了与江湖五绝齐平的位置。此番动手断断不会轻敌放水，否则就要阴沟翻船，平白惹一身骚了！
    阿飞心里吃惊，眼见那珠子依旧转个不停，便是五指曲起，运起玄冥真气迅速降温。只见一股淡淡的青冥之色从手心出现，浑厚的真气喷涌而出，真气托着珠子旋转，与手心也不接触，就这样滴溜溜的转着，经久不停！
    黑风双煞百里冰是旁观者，不曾想这两人的这一次交手竟是变成了这个状况。桃花岛岛主的弹指神通固然神妙无比，阿飞在一开始吃了个小亏，如今托着珠子转个不停，倒也是小小的显摆了一手！
    “好！内功已经接近化境，不错！”
    黄药师眼前一亮，忍不住赞了一声。
    阿飞微微一笑，终于将那凉下来的珠子一捏，轻轻地握在了手心。
    “黄岛主谬赞了！差点儿没接住！”
    不过说话之际，他有意将一开始被灼黑的手心藏住了。这等出丑的地方自然不能放黄药师瞧见了。
    那黄药师却淡淡道：“既然你已经接住了老夫的一指，那么接下里便也没有什么事情了。这枚珠子，你可要收好了！”
    “嗯？”阿飞有些奇怪，将这珠子捏到眼前，却发现这是一个普通的佛珠，也没有什么出奇。难道是黄药师给的任务凭证？
    那黄药师却昂首道：“这珠子并不是老夫的，而是你的故人拜托老夫送来的。说实话，老夫此行，与你见面交手只是顺便，主要是替人送这个东西！我桃花岛恩怨分明，不要让旁人说笑，说我黄药师只知道护犊子，却无视旁人的功劳。你帮助襄儿的事情，老夫自然也是知晓！”
    “原来如此！”阿飞心里一动，还是冲着那黄药师一拱手，道：“不知是哪位故人拜托前辈的？”
    “就在几个时辰前，老夫刚见到了慈航静斋的师妃暄。这枚珠子就是她的！”黄药师负手道。
    阿飞和百里冰甚是吃惊，黄系的师妃暄？怎么与黄药师又扯上关系了？而阿飞更是心里一动，暗想自己也是好几天没有见到师妃暄了啊！也不知她在忙些什么，给自己送来这个珠子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