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丝弦》第19章 散花

    “醒醒，醒醒，快醒醒！”陶桃伸手拍彦子瑜的脸，“起来练功啦！不然来不及了。”
    “嗯……”床铺上的人缓缓坐起来，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好~~~”
    彦子瑜拍了拍自己的脸，起身收拾好自己就拿着东西下了楼。
    “怎么样，要不要先让我们看一下？”八老板在一旁问道。
    “肯定是要先让大家看一下的，我照着教学视频练，也不知道动作到底行不行。”彦子瑜听八老板如此问，赶紧说道。
    “那你就跳一遍，我们先看看。”陶云圣接口。
    闻言彦子瑜也不再废话，就着舞台跳起来。
    “你……这个动作，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看着没劲儿。”陶云圣开口。
    “还是之前的问题，你这腰没用起来。京剧里不管是什么动作，哪怕是跳舞，主要的力量都来自腰部。你看你刚才到后面胳膊是不是没劲儿了。”八老板直指问题所在。
    “是啊，我现在两个胳膊特别酸。”
    “舞长绸要把你的胳膊当棍子，但是让棍子动起来不能只靠它本身的力气。”说着陶云圣取了长绸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你看啊，要是想让绸子从侧面画一个圆再转到前面，你就得借着腰上的力气，侧身借力把它甩过来。你试试。”
    彦子瑜照着陶云圣的示范试了一下，果然轻松很多。
    “确实不一样，这胳膊上也没怎么使劲儿，这绸子就过来了。”
    “你永远记住这腰上的劲儿不能卸，我看你昨天晚上练习，这绸子缠身上没少摔跤吧？”八老板在一旁看着说。
    “是啊，现在身上还疼着呢。”彦子瑜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绸子缠身上就是因为劲儿没到，摔是肯定的，而且这身上的动作也僵。”八老板揣着手点点头。
    “那我再试试。”说着彦子瑜借着腰上的劲儿，将手中的长绸向前一抛，配着快步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借着腰上的力将长绸从两侧向内不断翻转。就看粉红渐变的长绸在女孩的手中，泛出阵阵红色的波浪。
    “确实是轻省多了。”彦子瑜笑着看向陶云圣等人。
    “你看这腰上用上劲儿，胳膊就不用使太大的力气，胳膊不僵不就连动作都柔下来了么。还有你刚才的卧鱼，你再做一下我看看。”八老板点头说道。
    “欸。”就看彦子瑜将长绸展向两侧，迈步向前跳起来，双翻袖，右腿往前伸出再往后绕，撇在左腿后，双腿交叠落地，缓缓下蹲往右卧，背着地，压在右脚上，右手枕于脑后，身子侧躺向地面。
    “不错挺标准的，到时候扮上再利落点就更好了。”八老板说道。
    因着头一天练得实在太久，彦子瑜此时腰上有点不舒服，起身时动作有些慢，但因为卧鱼的动作起身时本来也不快，所以大家也没看出来。
    “还剩下一点时间，全套的动作我再练两遍。”
    陶云圣在旁边看着，提醒道“再练两遍就别练了，马上就开戏了。别回头上台没了力气。”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彦子瑜笑着说道。
    相较于自己头一天晚上一个人练习，这回有了大家在旁边做指点，这动作的质量和效率都好了不少。
    因为又要演同麻姑类似的角色，所以倒不用费心准备青衣的头面。彦子瑜按照贾老师的步骤给自己上了妆，虽然是第一次自己画，动作有些慢，但是整体的妆面出来干净利落，倒显出了点宝相庄严的感觉。
    彦子瑜换好行头，来到后台备场。周围的人来回来去打量。
    “丫头，你这扮相比麻姑还要好看上几分。”换上珈蓝行头的邱老师说道。
    陶桃听见，朝着邱老师说“啧，邱老师，我给您说，我要是个男的，不管说什么我都要把小瑜娶过来。”
    “欸！怎么开始占便宜了？夸归夸，可不兴占便宜的。”彦子瑜一边笑着，右手一边朝陶桃的脸伸去，作势要掐陶桃脸颊的肉，“这张嘴，真是不能饶。”
    “我说的可是实话，你不唱戏确实可惜了。”陶桃笑着躲开。
    “你们别闹了，马上就开戏了。”陶云圣在一旁赶紧拦下，“小心你的妆！”
    彦子瑜和陶桃也知道不能闹得太过，赶紧收拾了一下，也不再笑闹。就看见前面扮如来、文殊菩萨下来。
    “小瑜，到你了，加油！”陶桃举拳比了个加油的姿势。彦子瑜点点头，就随着其他演员上场。
    彦子瑜台上站定，台侧的琴师拉起了二黄慢板，就听彦子瑜开口唱道“悟妙道好一似春梦乍醒，猛然醒又入梦长夜冥冥；未修真便言悟终成梦境，到无梦与无醒方见性灵。”随后念到“吾乃天女是也。在这众香国中，拈花见性。每逢诸天菩萨、众大弟子等谈经说法之时，我便将花片散落其身，藉验结习，为我佛广宣妙谛，普种善根。”一边说着一边散落些花瓣。
    按照正常的演出，这些花瓣是不能撒的。但因为日子特殊，演员得把这戏演得热闹些，撒些花瓣正好为后面的几折戏做铺垫。
    彦子瑜的天女将手中的花篮交给另外一位演员，就赶紧下场去戴长绸。
    要说这哈哈京剧团也是有钱，唱一场《天女散花》还准备了干冰。因着下一折是云路，此时台侧就起了干冰制造云雾的效果。
    彦子瑜门帘导板唱道“祥云冉冉波罗天”紧接着就随着台上鼓点，拖着长绸快步上台。台侧八老板、贾老师、陶云圣都在旁边盯着，就怕她有个纰漏。
    台上的人借着腰上的力气将长绸往前一甩，渐变色的长绸旋着花儿落在云雾里，倒是有些意思。只见双手合十的彦子瑜接着慢板唱道“离却了众香国遍历大千；诸世界好一似轻烟过眼，一霎时来到了毕钵岩前。”
    待唱道“毕钵岩前”一句，彦子瑜将长绸从双肩上往后一扔，两根带子飘到背后，双手向下虚空一指，象征着云层下的毕钵岩。
    紧接着又唱道“云外的须弥山色空四现”，一边唱一边将绸子从上往下耍出螺旋花纹，然后再翻起来舞出回纹。略缓一缓背身面向观众，一边后退一边把绸子抡出两个像车轮似的花样，双飞在身旁，借力猛地将绸子搭在双臂上，双手挽花一展，单脚而立似大鹏展翅。
    一边唱道，“大鹏负日把神翅展，迦陵仙鸟舞蹁跹。”然后，直接把绸子从前面由里往外直着抡上去，翻下来舞出一个接一个的波浪纹来，远远看去飘飘万叠如彩霞堆砌。
    前几句动作小不费力，后面两句最是要劲儿，一边唱一边跳最考验演员的功力，台侧的众人捏紧了拳头，看着台上的姑娘。
    就看见彦子瑜把手臂伸直，将绸子耍出大圆花，唱道“八部金龙金光闪”。彦子瑜身子在绸带的围绕中，一个“鹞子翻身”，把两条带子合而为一，绸子的末端横着飘在空中，斜坠下来，好像一条长龙。
    到“又见那入海蛟螭在那浪中潜”一句时，彦子瑜一边唱着快步向后退，一边挥动双臂一边一下来回交替舞出两个“螺旋”纹，紧接着跳起使了一个“卧鱼”。
    “好！”台底下的观众本来都看呆了，也不知是哪一位叫好，瞬间唤醒了众人，立时鼓掌叫好声一片。八老板等人也稍稍松了口气。
    台侧琴师上板换了流水，彦子瑜唱道，“观世音满月面珠开妙相，有善才和龙女站立两厢。”就看见小姑娘双手做兰花掌，在左右两边各出普度众生的姿态，复又双手合十，做出观音宝相的样子。然后在左右两边各做了“金鸡独立”的身段象征善才和龙女。
    紧接着彦子瑜舀起身前的两个绸子舞出回文纹又变作波浪纹落下来，身子略微倾斜双手举过头顶，做出“千枝掩映”的姿态。双手舞动长绸，那渐变的长绸随着动作泛起波纹，隐隐千条犹如红霞。
    所有的人看着台上的姑娘，忽腾空好比那鹤翔天回，忽俯地好比那鸥掠波平，忽斜行好比那燕迎风迅，忽侧转好比那鹘落云横。台底下的观众也不聊天了，都紧盯着台上的人。
    到“绿柳枝洒甘露三千界上”一句，台上的姑娘将两根带子合并为一条，耍出车轮纹，面容端庄似观音撒甘露普度众生，然后在头顶上用手指比划出一个“三”字。
    伴着弦音唱到，“好似我散天花分落十方”，彦子瑜用手腕的巧劲儿将绸子轻轻一翻，做了两个回纹，地面上的花瓣被绸子带了起来，双手一展，就好像真的在散花一般。
    一边唱到“满眼中清妙景”一边将双手放下，舀起身侧的长绸，一边向后退一边双手画着八字，将长绸舞出回旋的波纹，待退无可退将右手的绸子甩向身侧，连着几个鹞子翻身，带着长绸舞出圆环，随着大锣定音动作停下来，彦子瑜长长地吸了几口气，也不敢动作太大，怕底下的观众看出来，运足了底，双手合十，将最后的四个字唱了出来。
    到了最后的重头，彦子瑜默默深吸一口气，唱完“催祥云驾瑞彩速赴佛场”，便再次将长绸拿起来，一边跑圆场一边将手中的长绸舞出各式纹样，两根长绸在身后飘荡起来，好像御风而行，伴着舞台上的云雾，似仙人漫着祥瑞腾云而来。一个鹞子翻身，两手合掌当胸，不等绸子落下，人先蹲下去，两根带子仍横亘在空中，飘在身子右侧前面，缓缓落下，如同两条长虹一般。
    但因一场下来，彦子瑜又没什么经验，到最后体力还是有些跟不上，这蹲下的动作就绊了一下。台侧的陶云圣等人看见，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差点以为就要砸台上了。好在彦子瑜反应快，将蹲下的动作改成了卧鱼，台下的观众倒也没看出来，反而鼓掌叫好。
    下了场回到后台，彦子瑜喘着粗气，是一阵阵后怕。结果这口气儿没喘完，也来不及说话。卸了长绸，带着花篮再次上台将最后一曲“风吹荷叶煞”唱完。
    一出演完，可算是可以松口气了。彦子瑜刚回到后面，就看见一堆村民在等着她。她一出现村民们立时就跪了下来做参拜，吓得她赶紧往邱老师身后躲，嘴里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说着反应过来光躲不是事儿，撩起裙摆迈腿也要跪。
    这膝盖刚弯下来，人就被旁边的八老板搀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彦子瑜一脸懵懵地问一边站着的八老板。
    八老板脸上笑开了花，“他们是觉得你是观世音下凡，把你当神仙了。你要是也跪下来，他们得更惶恐。要是实在觉得不合适，你就侧个身儿避过去，把人搀起来就是了。他们拜完了自会散去。”
    彦子瑜听言赶紧侧身避过将几位岁数大的老人扶起来。趁着没人注意的空挡，逃也似的回了休息的地方。才回来就看见陶桃和陶云圣从外面跟着进来。
    “呀！这是我们的小仙女啊！”陶桃笑眯眯地看着她
    彦子瑜摆摆手，“快别说了，我算是怕了。这出戏我就唱这一次，再没以后了。”
    “你先别闹她，让她喝口水，以前她又没唱过，这一场下来够她受的。”跟着进来的陶云圣倒了杯水递给窗边的人。
    “谢谢！谢谢！”接过水，彦子瑜赶紧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又说，“我是说真的，实在太累了。你们太不容易了！”
    “既然知道我们不容易，以后唱戏缺人的时候帮我们补个台呗！”陶云圣在一旁接口道。
    “我就是个拉弦儿的，唱戏你们是专业，我只能算是业余。要不是这次情况特殊，我也不会上去。你可别难为我。”彦子瑜赶紧摆手。
    陶云圣一听这话，眼珠一转，“你这水准要是业余，那让那些自诩专业的人情何以堪。行了，回头我就跟师父说说，麒麟剧社挖到宝了！”说完没待彦子瑜拦住，他就跑了。
    彦子瑜叹口气，“我怎么觉得……他是要挖个大坑让我跳啊？”说着一脸哭丧地看着陶桃，“我现在收回他扮相可爱的话，还来得及吗？”
    陶桃一脸坏笑，“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