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丝弦》第6章 准备

    组建京剧社这事儿，和建德云社差不多。但是，演员却不好招募。现如今很多戏曲学校毕业的人才，都被国家和地方级别的剧团先挑走了。剩下的则都削尖了脑袋想尽办法，进体制内的剧团，旱涝保收工作稳定。还有一些毕业了直接从事别的行业。一般来说优秀的人才是不会考虑私人剧社的，尤其是刚刚起步的剧社。像挂着郭老师名头的剧社，或许能招募上来人，但是这人嘛就良莠不齐了。
    万事开头难，怎么招人？找什么样的人？这些彦子瑜都管不了，她就只管拉好自己的琴，和司鼓一起磨合好，托着演员们唱就成。彦子瑜本也没打算告诉家里人，唐辰一个人知道就完了，却没想到爷爷突然将自己叫到跟前儿。
    相比于4年前能劈头盖脸将唐辰一顿臭骂的老人，岁月对这位步入夕阳的老人没有丝毫眷顾。彦寿评的头发从花白变得全白，脸上的皱纹和老年斑也加深了不少，但是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彦寿评让孙女进到书房，“我听说你要参加什么京剧社？是……郭德纲办的？”老人坐在圈椅上闭着眼问道。
    “是，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就想借着这个机会也练一练。”彦子瑜觑着爷爷的脸小心翼翼地回道。
    “我……不反对你去，也不会限制你。但是，有些事儿我要和你说明白。”老人听了她的回答，挣开闭着的双眸，浑浊的瞳仁散发着不容置喙的严肃，彦子瑜赶紧正襟危坐。
    “你已经成人了，有自己的判断力。小辰拜了郭德纲为师，几年下来小辰不管是学艺还是为人，都算是有长进。说明他为人师却有一套，至于……他以前怎样、徒弟如何，这些都和你没关系，做好你分内的事即可。只单有一句话你要永远记住，‘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管是对你，还是你接触的人都是如此。别管外人怎么说，用你的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体会，不要人云亦云。”彦寿评紧紧盯着她的脸严肃地说。
    “爷爷，我记住了。少说多做，少问多看。这些规矩我都懂。”
    老人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丫头啊，不只是懂。你看多少个名角儿大家，但凡有个失言那是什么后果。一个人的人品是可以通过一句话就定下来的吗？不能的。但是有些个观众或者说是居于上位的才不管这些。对于他们来说，作艺的人说难听点儿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利来则聚，无利则散。”老人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道“艺人、戏子、包括干咱们这行儿的，不管多么受人捧场，一旦出事谁会顾你的死活。虽然你不是登台的演员，但我也希望你能做到的是不管观众如何说、如何想，你自己要有一杆秤，不能得寸进尺，也不能推诿不前。得让观众和圈子里的这帮人提起你，就想到不管是人品德行，还是艺术造诣都是无可指摘的。这样你才有机会安安稳稳的在这个行当走下去，可……想要做到这份儿上谈何容易。具体怎么做，我教不了，老师也教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去摸爬滚打。”
    说完，老人坐在椅子上殷殷地看着彦子瑜。她也明白，爷爷是在告诉她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要她时时刻刻约束自身，不与人轻言，也不可以失去根骨。
    “爷爷，我明白您的意思。您给我起名‘子瑜’，不也希望我能像诸葛瑾一样非道不行、非义不言吗？我一定会约束好自身的。”
    老人听了点点头，摆摆手让彦子瑜回去。女孩起身离开，老人看着孙女的背影，不禁叹口气“尘世浮华，可别迷了眼才好啊。”
    却说另一边，郭老师为了筹备四月的周年庆典，反复叫上师哥和彦子瑜以及自己的徒弟们讨论，庆典要请哪些人？节目怎么安排？京评梆曲这些都怎么归置？开场用什么曲牌？需要用到哪些器乐？如此诸多问题，终是在三月底才敲定。彦子瑜在这之前就把整个四月份的时间都排出来，赶在四月二号参加第一次的初排。
    彦子瑜在众位老师到场之前，就来到了彩排的场地，没一会儿就看见郭老师带着助理和几位徒弟走过来，“郭老师，您早！各位老师们早！”
    “丫头，早呀，你什么时候到的啊？不用这么早的！”郭老师看着彦子瑜笑眯眯地说。
    “没事儿的，我也是刚到没多久，正好可以熟悉熟悉环境。”彦子瑜答道。
    没一会儿，其他的演职人员陆陆续续都到了，各自找了各自的位置，就等着郭老师从开场到节目一一看过。
    曲艺、梨园最重要的就是开场，虽说只是彩排，但彦子瑜也不敢懈怠。她坐在司鼓老师前面，听着身后“咚，咚，咚”三声鼓响，紧接着鼓声一声比一声急，身旁的大锣、铙钹等紧随其后，伴着唢呐横出一声，彦子瑜运满弓弦，听着身后的鼓点一首朝天子就拉了出来。
    虽然第一次和其他几位老师合作，没出什么大问题，但毕竟是第一次合作该磨合的还是要费心思磨合。
    尤其是开场中间会有几次扬起，这几次都是要提醒观众们德云社的重要演员要出场。这个节奏需要把握好，早了观众提前兴奋，演员没办法以最快速度走到台前；晚了观众们早就见着演员，兴奋劲儿过去，反倒落了演员的脸面。为了把握好这个节奏，彦子瑜和其他的老师们反复讨论已经拿到的开场演员表。到底从哪位演员开始，在观众里是非常知名的需要加大音量，哪一位开始是已经达到角儿这个程度的，板式要放慢，曲调要再扬起来点儿。
    定下了这些，乐队又重新合了一遍，明显比第一次的曲调更热闹，更能起到烘托演员的作用。其实相声的庆典、封箱，相比于京剧更加简单。整个场子需要琴师配合的地方相对较少，针对几个重点进行磨合即可。但是，彦子瑜不敢轻视每一次彩排，台上一旦有演出事故是没有办法弥补的，这些都是一次性的，所以只能成功。
    为了庆祝二十周年，还安排了戏曲专场。郭老师将专场定在了4月底，开幕庆典和专场的时间安排得比较近，中间只隔了一周左右。彦子瑜除了参加庆典的彩排，还要和同郭老师、陶云圣等人进行响排前的讨论。
    “丫头，这个戏曲专场里有京剧、有评剧，这京剧的戏你能拉。评剧一般都是二胡、板胡之类的，你可以吗？”郭老师看着彦子瑜问道。
    彦子瑜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地说，“郭老师，不瞒您说，这拉弦儿的乐器，我多少是学过一点，虽然我也会拉一点二胡、板胡之类的，但总归没有专攻这方面的老师们拉得好。只能勉强算是能在调上，真要跟演出的话，恐怕真的会给您添麻烦。”
    “那京剧你来做琴师可以吗？评剧我们还有其他的老师。”郭老师问。
    “可以的，没有问题。不过，郭老师，评剧场我也可以跟着吗？以前我接触评剧比较少，大多是跟着爷爷听录音，所以想再多了解了解。”彦子瑜赶紧应下，顺便又向郭老师寻求准许。
    “那有什么不行的啊！求之不得，越多年轻人越好！”就此，戏曲专场的安排便定下了。
    因为彦子瑜还在上学，所以能参加排练的日子不多。为了不耽误庆典的演出，彦子瑜每晚都要在学校每人的排演教室一个人练习。校园里除了咿咿呀呀吊嗓子的同学，还传出阵阵京胡的曲调，仿佛大戏开场。
    转眼之间，德云社20周年庆典的日子便到了。彦子瑜习惯赶早不赶晚，所以虽然当天的演出只有开场会用到她，也还是在九点左右就到了北展。这一次来彦子瑜是带着工作牌儿的，所以便也没让唐九明接自己。径自从侧门进了北展的后台。
    此时，郭于二人以及一众徒弟徒孙们已经到了，其他的演职人员也在陆陆续续进场。彦子瑜走到郭老师的休息室，向郭老师和于老师等人打了招呼后，就赶紧找乐队的老师们做最后的排演。
    等到十点左右，所有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演出的总导演，便通知各个部门开始进行开演前的第一次正式彩排。彦子瑜跟着其他乐队老师们，从休息室来到舞台的右侧。还是和上次一样的位置，但是这次的心情却不一样了。上一次，自己和德云社没有任何关系；而这一次，是长期合作前的磨合，容不得丝毫差错。
    只是没想到光是开场众位演员上台，就排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倒不是乐队老师们有什么问题，而是演员们比较多，上场的顺序、台后到台前的走位、亮相后的站位都要调整，这期间锣鼓经、唢呐、京胡什么的一个不能少。要让演员们听着曲调找节奏找感觉，而彦子瑜和其他的乐队老师，也要盯着演员们的速度和进场顺序，调整演奏的节奏、声音的大小。一场下来，乐队的人虽然坐着，但也是出了一身的汗。
    等到总导演喊了停，郭老师才走到台侧和乐队的人打招呼。“丫头，怎么样？先歇会儿吧！”
    “没事儿，郭老师，我不累。”彦子瑜甜甜一笑看着郭老师道。
    “这都中午了，上休息室一起吃饭吧。没什么好东西，就是普通的盒饭，九明还有其他的师兄弟儿们都在，你也不是外人，过来和我们凑活一顿。”
    “哎，郭老师，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这一上午也确实饿了。”彦子瑜赶紧收拾好东西，和郭老师回到后台。
    进了门，彦子瑜将手中的乐器收拾妥当，才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跟着一众师兄弟们吃饭。
    “姑娘，您怎么称呼？”旁边一位戴着眼镜，脑袋锃亮的人出声询问。
    “我叫彦子瑜，当不得一声‘您’，您叫我小彦就行。”彦子瑜看此人气势颇有些威严赶紧回答。
    “你别紧张，我叫栾云平。德云社一队的，老听师父提起你，但是一直没机会说上话。”栾云平见姑娘有些紧张赶紧笑了笑。
    “我也听我弟弟提起过您，他说他们既怕您，又不得不佩服您呢！”彦子瑜放松下来笑着回道。
    “嗐，我没那么吓人。都是他们自己吓自己。今儿这个庆典，你要多受累了。”
    “栾老师，您客气了，我先前答应了郭老师，那就和大家一样，排演也应当责份的事儿。”彦子瑜客气地说。
    “您不用称老师，叫我栾云平就行。”栾云平赶紧摆手。
    彦子瑜一听，顿了一下想了想，“那……我跟我弟一样，冒昧地称您栾队可以吗？”
    “行行行，怎么样都行。就千万别叫我老师。”栾云平笑着说。
    一旁的高峰摇摇头不由得调侃，“哎呀，还有栾云平不敢的。稀奇啊！”
    这一顿饭吃得彦子瑜哭笑不得，好不容易等着大家都吃完了。赶紧跟着师兄弟和助理们一起收拾。郭于二人的媳妇见彦子瑜上手，便赶紧拦着。“丫头，放下放下。有他们是兄弟儿呢，你就甭管了。洗洗手，一会儿又得拉弦儿，且先歇歇。”
    “没事儿，老师。我这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彦子瑜一边说一边干，很快东西就收拾好了。和老师们打了声招呼，就又抱着自己的京胡去走场，擎等着庆典开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