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终老后我又穿回来了》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三人落座,张霖面带歉意,“不请自来,乔公子莫要见怪!”
    还是下午来拜访,张霖心知此行有失礼数。他本来和四哥约好上午去书院请了假就来登门拜访,不想书院里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
    尤其是正甲舍的钱明礼枉读圣贤书,有辱中州钱氏书香门楣,乡试才剩下几天,居然还有心思与人争夺妓子大打出手,一夜之间闹得满城皆知。
    昨日才到苍州的主考官都知道了这事,不仅钱知州落了个没脸,夫子(院长)和教谕大清早就被叫去好一顿训斥,影响特别恶劣。
    书院整顿,他自然走不开。
    “怎么会,在下在北境没什么相识的人,庄子上鲜少有人来往,两位光临寒舍,在下甚是欢迎!”乔斯年接过青竹送来的茶水放在两人面前,“一些粗茶,不成敬意!”
    张雪松浅饮一口茶水,无奈道,“我昨日回去碰见他,非要问我得了什么好东西。我磨不过他,就跟他说有人要发印瑞兴年间会试和殿试前十名的答卷,大概八两银子一套。他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就非得来拜访你不可!”
    张雪松自然没有告诉张霖活字印刷术的存在,也没有把自己带回去的答卷拿出来给他过目。
    张霖拱手道,“乔公子大义!”
    他掌管着张氏的书局,造纸坊和制书坊也是他负责的产业,对发印书籍再熟悉不过,一算就知道这八两白银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在书院教授与科举无关的算术,却也知道会试三场三张答题纸,殿试的长条纸足有八尺,相当于四张答题纸,每届十份会试和殿试的答卷光是用纸就得七十张整整一刀纸,而印刷最常用的黄麻纸制书行业内部价格一刀六百文。
    陛下初登大宝之时,没有大赦天下也没有开恩科,而是在先君后有孕时大赦天下加开恩科,之后是七次常科,也就是说瑞兴年间已经举行了八次科举,一套书下来是五百六十张纸,也就是八刀黄麻纸,需白银四两八钱。
    同时需要雕刻出五百六十张雕版,业内约定俗成的规矩是这种两尺长全是文字的雕版工本和人工费一两银子一张,也就是白银五百六十两。
    在书籍发印数低于五百六十套时这五百六十两银子平摊在每套书里,发印册数多于五百六十套时雕版费用每套按一两银子计算。
    就当能印五百六十套,这一套书光纸张和雕版费用就是五两八钱,剩下二两二钱银子除掉大头水墨,装订材料和雕版以外的人工费、运输费用恐怕将将够用。
    也就是说这套书发印超过五百六十套,乔斯年才能从每套书一两银子的雕版费用里得到收益,而单论书籍内容的价值又岂止八两白银!
    张松雪告诉张霖一套书八两银子当然不是随口说说,是他和乔斯年计算好的。
    有活字印刷术,乔斯年根本不需要五百六十张雕版,也就是说每套书雕版费用的一两银子几乎都是赚。
    “在下寻找科举试题时曾四处碰壁,深知其中艰难,”乔斯年道,“日前见松雪先生在晓枫阁讲解乡试试题,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希望能为诸位有志科举的学子略尽绵薄之力。”
    张霖感佩于心,白鹿书院虽然没有这么多金榜题名的答卷,但是每次科举都有学子参加,出了贡院就会把试题墨出,再加上各种途径寻来中榜文章,所以白鹿书院不缺历届科举试题,答卷也有。这些试题和文章只在平日课业中与学子练习、讲解,学子们做了题也不知道是科举试题。
    不知缘由的人都以为白鹿书院每次科举都比其他私塾、族学榜上有名的人数多是白鹿书院的先生教得好,却不知道有历届科举试题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而私塾和族学的先生为了留住学生,知道其中关窍却不会言明,一方面是害怕学生都往白鹿书院跑,另一方面是他们手里多少也有一些试题,当然和白鹿书院这种数十上百年的书院是没法比的。
    每次科举之后,都能听到国子监的教授拿着状元榜眼探花的文章给监生和贡生观阅,他们这些地方的学子只能兴叹,谁让自己不是三品以上官员子弟或勋戚子弟,成绩或资格也没有在一州之中优异到能升入耀京的国子监读书呢!
    “乔公子高义,”张霖道,“张氏有造纸坊和制书坊,印刷用的黄麻纸我可以按五百三十文一刀提供给乔公子;另外封面、所需松烟墨、装订用的线绳,我都可以低价采买到;制书的工匠也可以借与公子,成书也可以在张氏的所有书局寄卖,都分文不取。”
    黄麻纸五百三十文一刀是成本价呀,乔斯年站起身一揖到底,“先生才是真的高义!单是纸张上就为每套书省下五百六十文钱,我看价格可以降至七两白银一套好了。”
    被张霖虚扶起身,乔斯年继续说道,“昨日松雪先生也说此书可以免费在松雪书局寄卖,我就想何不在翻开封面的第一页统一标注定价,并注明此店免费寄卖。”
    “同时将所有帮助此书成书面世的个人和商号一一列出,”乔斯年掷地有声道,“也好让天下学子知道还有是谁在支持他们科举入仕!”
    张松雪挑眉,暗道乔斯年果然豁达通透,有这一出苍州张氏在寒门中必定能赢得不少名望,对张氏一族日后发展壮大助益良多,这可是再多银子也买不到的东西!
    张霖是真心希望这套书籍能够面世,最好是谁都买得起,所以他黄麻纸给了成本价,其它耗材也愿意按进价给乔斯年,耗费人力的事他都不收取费用。
    没想到乔斯年投桃报李,结结实实助张氏声名鹊起,若是这书卖出北境……
    “乔公子功成不独居,胸襟开阔,乐成人美,实乃君子。”张霖起身拱手,羞愧道,“倒是在下目光短浅,张氏愿意免费提供所有的麻纸,还请乔公子莫要推辞。”
    “这个我却是不能答应,”乔斯年请他坐下,“我们也不能坏了制书行业的规矩。从八两银子到七两可以说已经是最低价,若是把纸张的成本剔除,厚厚一套书籍才不足三两银子,以后谁家的书没有这么厚实还比这个贵怕是要招来好一顿骂,想必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乔斯年满口为别人着想,其实是不想自己先被制书行业痛骂,甚至成为拒绝往来户,要知道制书坊和书铺之间关系紧密,来往都是读书人,以后他没地方买笔墨纸砚还是小事!
    他虽然没打算再印发书籍,也不能一次就惹怒整个行业,有了前车之鉴,以后他想干点儿别的,就没人带他了,想想就得不偿失!
    而且此事必定得罪大士族,若是定价远远低于成本费用,那些人会假装看不见张家的付出,锤实他谋取民心声望,以后他娶了靳云庭此事就会成为镇北侯府居心叵测的“证据”!
    “你可真是乐糊涂了!”张松雪讥笑道,“物极必反,你若不想张氏丢掉书局这一块的产业,就别急功近利。”
    张霖也是被乔斯年的言行感染,希望能多出一份力,一时没能转过弯,抱歉道,“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无妨,”正好青童几人重新收拾出饭菜送来,乔斯年指着臭豆腐道,“这个臭豆腐两位先生还是少吃一些,我们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会不会吃坏身子。”
    张松雪夹起一块送入嘴中,细细咀嚼后咽下,玩笑道,“你吃了那么多也没见有什么不好,别是舍不得给我们两个老家伙吃才这么说吧!”
    “两位先生正值壮年,哪里老了!”乔斯年笑道,“只当在自己家里,随意用!”
    “好!”张霖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还真有点些饿!”
    “请!”
    吃完午膳,又坐了一会儿张松雪和张霖起身告辞。
    马车里,张松雪问道,“我不过是讲讲苍州乡试的试题你就和我说了那么多厉害关系,怎么又敢趟这趟浑水?”
    “我现在是放心了,有这套书,四哥之前做的事简直不值一提,哈哈!”张霖靠在车壁上,“四哥告诉我不就是想让我帮忙吗?一个哥儿不仅摸着石头过河,还想架一座桥,我一个教书先生只能递给他一块木板已然羞愧难当。”
    “此事本来就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大不了张氏扛不住的时候我也净身除族好了,”张霖笑道,“到时候我潇洒一点儿,自请除族!”
    张松雪冷哼一声,故作高深地说道,“到时候张氏顶着再大的压力也会留下你!”
    “这是为何?”张霖想起昨日问过好几遍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可是和乔公子手里的答卷来处有关?”
    白鹿书院收集到的答卷几乎都是前三名的,估计整个大耀除了文昌阁没人有乔斯年手里的答卷多又齐整!
    要知道科举结束,中榜的答卷整理入册后存入文昌阁可不是随便谁就能见到的。也是因此他认为此书很大概率能够面世,才来助乔斯年一臂之力。
    张松雪闭眼假寐,任张霖如何追问都不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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