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终老后我又穿回来了》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彭佑安摸回营房的时候,屋子里一静,发现是他,各种咔嚓咯吱声又起。
    捡了一次山货回来,彭佑安明显察觉大家对他的态度变了,以前他借口上茅房去见世叔,总有些人各种抱怨,今日却不一样,热情的人多了,阴阳怪气更是没有。
    “佑安回来了!”
    “嗯!”彭佑安小声接了一句,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床铺。
    和禁军二十人的营房不同,这里的营房高大宽敞,六排两列大通铺住着一百二十人,听说等他们分去边关,这里要收拾出来储存粮草。
    “什长,我把梨送去给杨燦,他说他有吃的,死活不要,我又拿回来了。”
    黑暗里彭佑安扯着嘴角自嘲一笑,“谢了!”
    孙志鹏道,“嘿嘿,小事不值当谢,下次有啥事什长还叫我。”
    “要我说,杨小二就是矫情,安哥都没嫌弃他一个伙夫,有好事都记得他……”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都安静点儿,”胡大低声呵道,“赶紧睡,明天轮到我们做豆腐。”
    没人知道这是胡三第二次来镇北军,他十四岁顶替堂哥来镇北军两年,学会了弯弓搭箭和一些拳脚功夫,回去后时常进山打猎,日子过得不错。没想到十年后又来了,这次是他自家抽签,好在他力气大、耐力足,能轻轻松松拉开两张一石二的弓,准头也还行,又有第一次的经验很快就成了什长。
    不想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因为手脚灵活紧随其后也成了什长,投机取巧而已,胡三以前就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今日过后他知道了两人的差距,和他们猴子爬树不同,彭佑安轻轻一跃在林间枝头穿梭的身影不知道震慑了多少人。
    那是戏文里才有的轻功,人都慕强,尤其是军营里,胡大知道平日操练的砍劈挡刺都是基本功,彭佑安绝不止此,他已经歇了和彭佑安别苗头的心思。
    彭佑安不知道胡大的心思,他把枕头边的梨塞给了孙志鹏。
    今日上山一趟也不是所有东西都收走了,除了他们藏衣服里的小野果子,吃晚饭的时候每个人还领了两个水果,除了这个梨,彭佑安还有一个柿子,还没拳头大,比不得他院子里的柿子树结的果子。
    他娘特别爱吃柿子,那棵柿子树还是他爹娘住在他的院子里的时候亲手种的,每年也差不多这时候一家六口会一起摘柿子。
    彭佑安转着手里的生柿子生闷气,他才离开耀京半年,爹娘已经把他忘记了,靳琛来北境不给他捎些东西就算了,一句话一封家书都没有。
    彭佑安哪里知道靳琛离京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他爹娘是在庚午返回耀京后才听说靳琛去了北境,猜到他看见靳琛怕是要想家,家书、冬衣和一缸埋在米里的生柿子正在路上。
    今日发生的事情都挺重要的,辛子亲自跑回军营。
    听完辛子汇报,靳云庭问道,“斯年没有什么话带给我?”
    “没有,”辛子展开一块细布,里面是两个木块,“这两个字是乔公子亲自雕刻的。”
    靳云庭将木块抓在手中,“明日左叔会送人过去,你跟斯年说都是自己人。”
    辛子抱拳,“是,将军!”
    “带话给辛午,找人在钱明礼喝花酒的时候打他一顿,要闹得满城皆知。”
    主要是要让乔公子知道吧,辛子眼底闪过笑意,“是,将军!”
    等辛子离开,靳云庭拿着印泥去了内间,不一会儿就在所有和乔斯年有关的册子上盖上了“云庭”二字。
    有乔斯年碎碎念被青童记下的诗词,靳云庭重新抄写在一本册子上,作者秦观、王昌龄、鱼玄机、李清照、李白、刘彻、李商隐的名字也都补齐;有《孙子兵法》,靳谦拿走的是他另外抄写的一份;有从乔斯年手里截来的册子,就是那本乔斯年要拿去厨房烧掉的册子;连《家禽粪便发酵有机肥/无害化处理畜禽粪便资源》也没放过。
    做完这些他将刻着“云”和“庭”的木块仔细擦洗干净晾在书案上,盯着旁边满纸的「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神色晦暗,想到某种可能,靳云庭用内力将靳琛好不容易写的十四张大字绞得粉碎。
    辛子将木块放在案上时,辛寅和他并排站着,自然看清了上面的字,见靳云庭拿着印泥去了内间,想来是要拿来当印章用。
    不知道乔公子刻那么多字干什么?总不会是盖着玩儿吧,辛寅紧绷的背脊放松了几分。
    见辛子亲自跑回来,辛寅就知道有大事,听见松雪先生让乔公子往上面想想将军的婚事,辛寅就全身紧绷。
    别人不知道,他们作为将军的亲卫队队长是清楚的,将军是松雪先生唯一的弟子,侯爷和松雪先生是老友,松雪先生这么说肯定不是没有一点儿依据。
    辛子亲自跑这一趟,肯定是和他一样曾经也这么猜测过。
    乔公子是聪明人,有人提点自然能想通其中关窍,他什么表示也没有,可见为人通透明理,想到这里辛寅又放松了几分。
    还有钱明礼那厮就是该打,让手底下的人打听起乔公子来了!
    等辛寅怀疑靳云庭是不是已经睡下了,靳云庭从内间拿着一封书信出来,“你亲自回耀京一趟,将这封信交给兄长,之后听兄长安排。”
    辛寅双手接过,看一眼信封后将信贴着胸口收好,抱拳问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靳云庭道,“我要这首诗在乡试放榜前在耀京传开。”
    乡试在八月底到九月初之间放榜,时间很充足。
    辛寅不知道将军为什么要把小少爷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诗传开,以他对自家将军的了解,总不会是因为这是一首好诗,好诗都送去给松雪先生了。
    乡试放榜前,想到抚远侯世子袁斌也要参加这次科举,辛寅郑重道,“属下明白!”
    “你去吧!”
    “是,将军。”
    靳云庭知道,如果自己开口,关于抚远侯府的事乔斯年都会告诉他。但是他想自己查清楚,尤其是从耀京到定山县城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他知道乔斯年之所以不说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而他要做的就是暗中帮他周全。
    在乔斯年那里看见太多未曾听闻的诗词文章、从来没听说过的文豪“长辈”,一首「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让靳云庭想到一种可能。
    虽然正好被靳琛听见太巧合,但是只要想到这种可能,靳云庭恨不得将袁斌大卸八块——在斯年不知道的时候袁斌得到了这些诗词文章,为了据为己有,他派人在来北境的路上对斯年痛下杀手。
    「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如果是其中一首,一旦袁斌发现这首只有两人知道的诗被传开,自然不敢把其他的诗词拿出来。
    虽然这么做打草惊蛇了,但是靳云庭一点儿也不愿意袁斌欺世盗名的事扯上乔斯年。若是他乡试时正好用了这首诗,那就有精彩了。
    至于婚事,靳云庭打算下次去见乔斯年时和他说清楚。遇见乔斯年之前他从来就没有打算嫁人,像他这样的哥儿,长在军营里整日与男子为伍,满身血腥杀伐,没有人会真心接受。
    靳云庭摸上眼角,乔斯年不同,他初见自己时眼中是干净纯澈的惊艳,自己目光扫过去时分明看见他眼中细碎的光。
    很快他就确定,乔斯年喜欢他,无关身份地位、哥儿还是男子,又因为喜欢他,安然接受了他的身份地位和假扮的男子身。
    连自己是男子都得在下面,靳云庭并不想太早告诉乔斯年自己是哥儿,他用舌尖抵着嘴唇内侧,眼中漫起笑意,那里是被乔斯年咬破的地方,由于他时常触碰伤口好的慢,还有些刺痛。
    还有斩·马·刀、太极拳、易筋经,靳云庭没有让辛子去打探,乔斯年不会武功,大概又是“长辈”遗留下来的东西,还是自己亲自去问吧!
    今日,正房的门比平常打开的晚,乔斯年在房里练了两遍易筋经才穿着练功服打开门。
    院子里乔斯文和章进在扎马步,青竹站在屋檐。
    这都没什么,主要是辛子和辛午垂手恭敬立在一身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身后,乔斯年心头掠过狗血,“嘭”一声将门合上。
    靳云庭没说有人要来,不会是镇北侯派人来敲打自己吧?
    他可看见了,垂花门外还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青童和丙叁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不待乔斯年多想,辛子敲门,“公子!”
    “你们等一会儿,我换衣服。”
    乔斯年没有穿昨日睡前备好的白色衣裳,从柜子里找出一套没上过身的黑色织锦红丝缠枝织边直裾穿上。
    对着铜镜扯了扯嘴角,沉稳能打,很好,再打开门时乔斯年脸上是不卑不亢的笑容。
    左雁归心中好笑,这怕不是以为自己是来棒打鸳鸯的,他拱手道,“老仆是镇北侯府的管家左雁归,侯爷听说公子需要人手,让老仆送些人过来供公子差遣。”
    于是所有人看见乔斯年傻愣愣的嘴角越裂越大。
    辛子忍笑,“左管家是照顾将军长大的人,公子随将军叫他左叔就好!”
    乔斯年回神,一步跨出屋檐双手扶起左雁归,十分热情,“左叔久等了,先进屋喝杯热茶,我这才起来还没洗漱,你稍等我一会儿。”
    没洗漱是真的,趁着洗漱的功夫问问辛子什么情况更是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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