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百万咒灵之上》第11章 第 11 话

    【五条悟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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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上泡沫海上花。
    五条悟出神地凝望窗外宁静的湖泊，但此刻他的心境却远不如湖面那样平静。
    那张功能仅限于各种角度展示笑容的脸上，竟然也会突然浮现出类似苦恼的表情。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啊…果然是被戏弄了吗。」
    抱持着随心所欲态度接近爱丽丝的他，终于开始慢慢自食恶果。
    他最近了很多关于「花吐症」的书籍，甚至是文献，得到的结论无外乎都是那一个——只要彼此心意相通地拥吻，即可解除这种浪漫的病症。
    见鬼的浪漫病症。
    书上说如果不解除可是会死掉呢。
    与死亡挂钩的病症，就算披着再甜蜜的外衣，也依然是毒药。
    但这对于最强的五条悟来说又显得十分可笑。
    无数咒灵、诅咒师都杀不死的他，会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病症而死亡？
    真是荒诞。
    指尖敲击着桌面，五条悟又开始思考——
    「爱丽丝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最开始时因为对方奇怪的剑道举动，他便利用咒具去测试她的「心绪值」，得到的结果却是0。
    当时他思考的方向还停留在对方拥有惊人的克制力，但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去朝着另一个拐角考虑。
    意外的，在一家电影院里他们碰到了一只弱小的咒灵。
    就在五条悟想悄无声息地动手祓除时，他忽然察觉到一个格外有趣的现象——
    那只咒灵正在试图接近他的爱丽丝。
    但其背后的目的却并非是要杀死她，而是更为值得推敲的复杂拟人情感。
    众所周知，人类与咒灵天生敌对，咒灵对人类的恶意更是与生俱来。
    但是眼前的这只咒灵，却几乎是立刻放弃了它本应永久蜗居的栖息地，急切渴望跟随他的爱丽丝离开这座影院。
    「可以轻易让咒灵放弃本能的爱丽丝，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这是五条悟第二次发自内心地提出这个疑问。
    一次是巧合，那么第二次，第三次也是吗。
    .
    五条悟从出生起，就是一个非常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他会优先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鲜少将他人的喜好真正放在心上。所以他与有栖深夏的约会，大多数时候都是盘踞在甜品店、电影院这样的地点。
    第一次约会看的电影是——【美女与野兽·重制版】
    “美女与野兽啊。爱丽丝觉得如何？”
    “还好。”
    五条悟眉目懒散，“野兽先生其实很深情呢。”
    “是么。”
    “爱丽丝似乎有不同的见解～？”男人停下喝甜品的动作，侧过头看向他的小女朋友。
    有栖深夏的目光则依然笔直向前，她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地轻声回答：“本质上其实只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真是有趣的说法呢，看来爱丽丝是绝对不会爱上囚禁你的人哦？”
    “当然，因为我是个自由主义者。”
    “自由，是什么呢。”五条悟支起下颚，轻飘飘地问道。
    有栖深夏这时终于回转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曾经也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在一个很糟糕的情况下。
    “那爱丽丝的答案是？”
    少女薄唇微抿，声线干净利落，“自由，就是说“不”的权利哦。”
    啊。
    五条悟长睫微垂，点头。
    说得没错呢。
    .
    然后是【爱丽丝梦游仙境2——镜中奇遇记】
    白发男人长腿交叠，战术后仰，玩味地调侃道：“都是同样的名字，爱丽丝酱看爱丽丝，应该会很有代入感吧？”
    有栖深夏说出了上次同样的评语：“还好。”
    无趣的回答啊。
    但是随着交往时间的拉长，五条悟却很清楚——如果话题只到这里戛然而止，那么也就这样了。但是只要自己契而不舍的追问，总能挖掘出更加有趣，或者说更为真实的东西。
    “「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是疯帽子的名台词，寓意着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所以，我喜欢爱丽丝也是没有理由的吗。”
    这句话其实相当于一句试探，关于「花吐症」的试探。
    然后他再一次听到有栖深夏有别于其他少女的另类回答：“当然不是。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缘由的，因果关系、时间序列永远排在第一位。”
    一点都不浪漫的冷酷回答啊。
    甚至似乎还一点也不避讳「花吐症」其实是她人为操纵的可能性。
    是自信，还是无所顾忌？
    还是说，真的和她本人没有关系？
    嘛。虽然他觉得不太可能。
    就算六眼看不穿客观问题所在，但是五条悟的主观，却直觉这一切与爱丽丝本人意志脱不了关系。
    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无辜哦~。
    .
    最后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前几天观看的【特洛伊战争】。
    倒不是里面的女演员有多么的令人惊艳，而是五条悟忽然意识到，那能发动千艘战舰的昂贵笑容，是仅仅只靠美貌就能做到的事情吗。
    他转过头看有栖深夏，唇角勾起浅淡弧度。
    ——这种恐怖的吸引力，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我说。爱丽丝你其实根本不喜欢看电影吧。”
    但却依然迁就着他，来到这种地方。
    是因为喜欢他？
    别开玩笑了。
    五条悟虽然自信自恋，但却绝不在爱情里自作多情。
    所以他可以笑着得出冷静的结论：才不是因为喜欢他哦。
    “五条先生，为什么认为我其实不喜欢看电影？”
    “大概是因为，电影里的人生都是其他人的吧~。”
    而你，对其他人的人生，并不感到好奇。
    五条悟气定神闲地笑着回答，弯起的眉眼恰好遮掩住内里细碎的流光。
    有栖深夏却在这一刻忽然怔住。
    因为她没有想到，看似什么都不在意的五条悟会忽然间戳破她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
    这是需要不断观察才能窥知的真相。
    ...
    「其实你也可以对我说啊。」
    「我又不是什么魔鬼。」
    「你喜欢的地方，也可以一并考虑下的哦？」
    唇形合起，唇形隆起，五条悟最后还是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
    嘛，没用的。
    这种事情，她根本不会在意啊~。
    .
    按照时间轨迹，接下来便发生了「结缘神社」巫女杀人事件。
    前往案发现场的五条悟在那里发现了一只术式极为特殊的咒灵。
    他撑起线条流畅的下颌思考——
    「交换身体啊。」
    「真是格外有趣的术式。」
    「或许可以……」
    或许可以用它来「绝处逢生」地治愈花吐症也说不定。
    就如同感冒会打喷嚏，瞌睡会流眼泪一样，花吐症「吐花」这种行为同样也是一种延续生命的排毒手段。
    如果一直不吐出来会如何呢。
    ——会快速死掉吧。
    ...
    五条悟继续换个姿势思考。
    要假设很多种情况。
    比如最坏的就是，如果「花吐症」是以刻印在灵魂深处为手段，那么就算交换肉｜体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所以要在身体里也留下刻印、病症才行。
    人类生病具现化的直观表现是——吸烟会罹患肺癌，喝酒可能会使人肝脏出现问题。
    抽象化的则是——心理疾病同样会让人类的身体变得非常不妙。
    花吐症大概就是这种类似心理上的顽疾。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不再为求痛快吐出花瓣，反之将那些由「积郁成疾」的产物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处，甚至是血液里……
    这样的话，便是身心皆沦陷，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更加危险的地带。
    很·疯·狂·啊。
    几乎没有人类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
    但是咒术界最强的咒术师，也可以说是人类最强，却偏偏要剑走偏锋，试图去挑战有栖深夏的权威。
    「来玩一个有趣的赌注吧，爱丽丝。」
    .
    再然后，就是在烟火大会里亲自确认——有栖深夏果真不会和他心意相通。
    再亲密的动作也掩盖不了对方凉薄的本质。
    晴空无云的月色里，五条悟根本没有机会说出那句虽然优美，却被用烂了的词句——
    「今夜月色真美。」
    完全不给机会嘛。
    不过，也无所谓了。
    这种情况也算在预料之中。
    .
    没什么意外，他们之后按照剧本交换了彼此的身体。
    五条悟真真切切地感受着这幅柔软的躯体，但却依然无法确定爱丽丝本人的特质。
    没有任何破绽，一切看起来都无比正常。
    但是。
    他忽然笑了，唇角的弧度几乎难以自制地慢慢扩大。
    ——对方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果然，就算是你，也无法抗拒自己吧。或者也可以说，正因为是自己，才会轻而易举地接受这种设定。
    由于是特殊术式交换的彼此身体，所以只要五条悟想，持有六眼的他看到的其实可以是爱丽丝本人。
    现在，那张向来冷漠固我的稠丽容颜，终于浮现出一丝柔软。
    也可以说是，终于跌入进人间烟火之中。
    他靠近她，眼尾漫不经心地瞥向手腕间刚刚故意掉在地上的高级咒具。
    【爱丽丝心绪值：10】
    哈。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
    再接下来，就是摊牌、说服、进行咒术教学。
    五条悟的眼神却不再漫不经心。
    因为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与惊人的，与生俱来的天赋才能。那种惊艳目光显然无关乎情爱，只有因个人理想衍生出的惜才之心。
    他想，如果她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类就好了。
    “确定要来咒术高专吗。”他对她伸出了橄榄枝。
    “嗯，确定。”
    她接住了。
    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
    再接下来，就是解除掉「花吐症」，就像祓除诅咒一样地……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
    舌尖顶在上颚处微微转了一圈，五条悟又想了想，刻意忽略掉心底里微妙的情绪。
    他靠近她，无需多么强势的姿态，依然可以轻松达成目的，“现在的你，根本无法拒绝我吧。打从心底里的无法拒绝。”
    又是预料之中的拥吻。
    辗转，缠绵，悱恻。
    【爱丽丝心绪值：15】
    【爱丽丝心绪值：20】
    【爱丽丝心绪值：30】
    ...
    明明事情的进展全在预料之中，可五条悟本人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一直藏在雾霭之中，始终未曾见过的绝美景色终于浮现在他眼前，显露出最为纯真诱人的姿态。
    毫无虚假之意。
    「原来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
    唇齿交缠中，他半眯着眼，忽然想到之前与爱丽丝看得那场电影——《特洛伊战争》。
    那时，屏幕里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战火以强势的姿态席卷了主角们的国家，爱情被定格在遥不可及的位置与触手可及的瞬间。
    五条悟曾经思考什么样的美貌才能让国家发动千艘战舰，或者什么样的笑容才会如此昂贵。
    现在他知道了——
    就像这样。
    【五条悟心绪值：70】
    ...
    “真的还要继续吗。”少女问道。
    “继续啊。”男人轻松愉悦地回答。
    过分的行为被不断加诸在他身上，他却并不觉得有被冒犯，反倒配合着对方沉陷腰线，随心所欲地恣意享受。
    偶尔被掌控下，也不算太坏？
    没办法，现在就让让你吧。
    “…但是，也不要太过分啊。”他的嗓音低得不象话，沙哑的如同被摇晃的碳酸饮料。
    甜意与微微的折磨萦绕心尖。
    “是五条先生刚才说继续的哦？”
    还真是恶趣味呢。
    五条悟睁开半阖的眼帘，线条漂亮的薄唇微微扬起，“别太得意，那只是大人一时的意乱情迷。”
    被「海伦」迷惑了而已。
    “哦？意乱情迷么，很不负责任的说法呢。”
    哈。
    否则呢。
    苍蓝色的眼眸不断沉淀，他忽然抬手，手指伸向对方的后脖颈处，微微用力，“这里脏了。”
    有栖深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后颈处的确有一颗黑色的痣。
    那么，现在对方看到的究竟是谁……
    已经不言而喻。
    “别太小看成年男人啊。”五条悟依然按压着那块脆弱的皮肤，像是在释放压力，又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日本男人也的确对女人的后颈，有着一种独特的执念。
    “我说，既然选择加入咒术高专，就把你那个什么后援会解散了吧？”
    很碍眼啊。
    “还有，去学校退学的最后一天，记得不要穿你们那套很奇怪的，女生也带纽扣的制服。”
    有栖深夏笑了，“这是老师的忠告？”
    “啊。算是。”
    不对。
    这是来自于——
    一时意乱情迷的成年男人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