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无比的煎熬!
服务区内虽有暖气,抵不过心寒。王铎蹲在地上斜靠着墙吧嗒吧嗒地拼命抽着烟,艾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厅里徘徊,时不时与值班的工作人员沟通。而马哲木头桩似的坐在那里,双目无神,脸色迥然,不知是穿的少还是心悸,身子不停地颤抖着。烟蒂已经烧到了手指,却丝毫没反应。
艾溪见状,走过来丢掉烟头,坐下搂着肩膀宽慰道:“马哲,别担心,媛儿肯定会没事的。”
马哲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木讷地道:“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和她家人交代。”
“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还不等说完,马哲扑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工作台哀求道:“求你们了,一定要找到她。”
工作人员表现得很冷漠,道:“你的心情可以理解,我们正在积极搜救,请稍安勿躁。”
“你让我怎么冷静?这么冷的天,雪天那么大,万一发生雪崩……她还没结婚啊……”说着说着,马哲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道:“能不能别吵了,大晚上的多心烦。在这里死人是寻常事,死人还管你结婚没结婚?你既然登过珠峰,一路上也看到了,到处是干尸,某个国家的王储现在还在雪堆里埋着呢,有多少钱都没用,安静等着吧。”
艾溪将马哲扶起来,心切地道:“同志,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干等着?”
“那你还想怎样,你们去救援?估计去了也回不来了。”工作人员停顿片刻道,“如果你们确实想救人,我可以提供点帮助。”
马哲蹭地站起来道:“您快说。”
工作人员看了看四周,将他们叫到一边道:“救援队只在有限的范围内搜救,一旦超出范围立即停止,毕竟谁都怕死。我们当地人对珠峰比较熟悉,如果愿意我可以给你们联系,不过价格有点高。”
“钱不是问题,请你赶紧联系。”艾溪立马道。
“好吧,我这就联系,把她的姓名和照片给我,先交十万定金吧。如果找到再追加十万,找不到不再要了。”
“我直接给你五十万,务必得把人找到。”马哲情绪激动地道。
“你就是给我五百万五千万都没用,安心等着吧,一有消息通知你们。”
马哲回到座位上,艾溪挤出一丝笑容道:“放心吧,他们一定会找到的。”
王铎起身走到跟前,眼眶湿润埋着头道:“马哲,你要心里不舒服就冲我发泄吧,我他妈的是混蛋,没有保护好媛儿……”
马哲看了眼,眼神移向别处,喃喃道:“别自责了,都是我的错,媛儿她在生我的气。”
王铎还要说,艾溪拉了拉衣角使了个眼色。
马哲突然站起来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再回珠峰大本营,要是媛儿下来了看不到我们肯定会焦急的。”
服务区距离大本营还有十公里左右的路程,而且全是盘山路,夜晚行驶极其危险。艾溪没有反对,出门找了个出租车,再次向大本营出发。
靠近大本营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帐篷里发出的灯光照亮了雪山,仿佛进入另一个天堂。这里没有房屋,全是帐篷,在海拔5200米的高山近距离体验大自然的神奇,是每个旅客的愿望。
风很大,帐篷顶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经幡在风中发出诡异的声音犹如魔鬼嚎叫。
来到帐篷旅馆住下,烤着羊粪火炉身上暖和了许多。一向身体过硬的马哲居然有了高原反应,呕吐不止。
司机得知情况后,用不太利索的普通话道:“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谁都想挑战珠峰,没有过硬的身体素质是不行的。珠峰的天气一会儿一个样,说变就变,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能不能闭上你的乌鸦嘴?”马哲瞪着血红的眼睛吼道。
司机摊了摊手,倒在一边睡觉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人围坐在火炉前沉默不语。艾溪递了个眼神,把王铎叫了出去。
艾溪比任何时候都冷静,道:“铎子,马哲不冷静情有可原,咱俩绝对不能乱了手脚。两个小时过去了,我猜测生还的机会可能性极小,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发生了,我留下来处理后事,你想办法把马哲弄下去,听到了没?”
一向坚强的王铎侧头抹掉眼泪,抿了抿嘴唇道:“都怨我,没看好她,如果真的发生了不幸,马哲不会原谅我的,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别说这些话了,管用吗?这不怨你,是梁媛不听向导的指挥非要一个人往前冲……算了,不说这些了。想想如何和她家人说。”
王铎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豆大的汗渗了出来,低声哀求道:“艾总,求你别说了,梁媛肯定没事的。”
“你也不冷静吗?”艾溪严肃地道,“我想过了,如果等到明天下午还没找到,必须通知她父母亲,再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到。”
艾溪拍了拍肩膀叹了口气道:“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可……”
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服务区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说救援队已经撤下来了,没找到。本地向导依然在山上搜寻,等到天亮还没消息估计就找不到了。
艾溪身子一倾,脑袋嗡嗡直响。其实她早已做了最坏打算,可真正面对死亡却有无法释怀。
风呼呼地刮着,发出鬼畜的声响。隐约能看到远处白色的雪山,白天看似亭亭玉立的素女,而现在如同鬼魅狂魔乱舞。
旁边的帐篷里阵阵欢声笑语,而且还唱着歌。而他们心情跌入冰窖,与梁媛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
人的生命面对大自然是脆弱的,脆弱的不堪一击。昨天还是天真的笑容,而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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