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马哲面色凝重,梁媛放下碗筷担心地道:“发生什么事了?”
“赵雅她父亲去世了,我得回去一趟。”
梁媛心里咯噔一下,似乎对死亡产生恐惧,舒娜的身影依然在眼前回荡,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必了,你先吃着,我走了。”
“吃完再走啊。”
“不吃了。”
马哲跳上车,梁媛追上来道:“我也回去了。”
一路上,马哲面无表情,昔日炯炯有神的眼睛变得忧虑,没有一句话,看似专心致志地开车,心里早已飘到赵雅家里。梁媛没有打扰他,靠着车窗若有所思看着车外的秋景。
回到坞州,马哲把梁媛放下,一刻不停往赵雅的城市赶。临走时,梁媛从钱包掏出一沓子钱递过去道:“别的我不知该如何表达,这点钱替我交给赵雅吧。”
“人都没了,没必要了。”
梁媛强行丢进车里道:“这不是钱的事,替我向赵雅问好。”说完,带着凝重的表情离去。
赵雅所在的城市安都市位于南江省最北端,是比较偏远贫困落后的地区。相比起位于南部的坞州而言,季节相差一个节令,这边阳光和煦,温暖如春,而安都市已经进入深秋,道路两旁的树光秃秃的,远处的山褪去苍翠,在阵阵寒风中蛰伏等待漫长的冬天。
来到安都市,虽在车里,马哲明显能感觉到干冷的风,街上的行人已经穿上棉衣,还有的直接穿上羽绒服,缩着脖子埋着头急速前行。街边买烤红薯的小摊冒着浓浓热气,阵阵香气让人嘴馋。
虽是城市,还不及闵阳三分之一大。而且经济相对落后,城市建设还停留在过去。沿着主街道走到尽头,依稀可见当年三线工厂的影子。高高的院墙,斑驳的标语,锈迹斑斑的铁大门,荒废的厂房,院子里还堆放着长期未清理的杂物。
赵雅家位于安都第三中学家属院,进了大门明显能感觉到气氛骤然紧张。停好车,看到单元门口悬挂着的白色纸条随风飘曳,心情一下子沉重下来。
走进楼道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揪心,不由得想起舒娜。舒娜临死前他就在跟前,眼睁睁地看着她眼睛闭上,双手松开,脑袋一歪,驾鹤西去。离开时很平静,穿着洁白的婚纱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在临终前王铎满足了她的心愿,死无遗憾了。
对于赵父,马哲虽没亲眼看到他离去,却能想象到撒手人寰的情景。他的病不是一年两年了,好在心态乐观,身体还算硬朗。而赵雅突然嫁给秦羽,给他沉重的打击,导致病情极具恶化。估计临死时都无法释怀。
来到家门口,凄惨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马哲神情凝重地走进去,看到赵雅和赵蒙爬在父亲床前嚎啕大哭,而赵母奄奄一息斜靠在沙发上,眼睛红肿,气色难看,伤心过度。
李文慧看到了马哲,立马站起来如同钳子般紧紧地抓着手,一字一句道:“马哲,你可算来了。”
马哲扶着李文慧坐下,为其擦掉眼泪道:“阿姨,节哀吧,别哭了,身体要紧。”
赵雅闻讯走了出来,披头散发精神萎靡,声音低沉地道:“你来了。”
马哲起身点了点头,道:“我能进去看叔一眼吗?”
赵雅让开路,马哲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去,看到赵父身上盖着白布,死亡的恐惧涌上心头。
走到床前,颤抖着手掀开白布,赵父面容安详,走得也很平静。马哲缓缓盖上,眼睛湿润地鞠了一躬。再抬起头,看到床边摆放着自己和赵蒙的结婚证,照片上的两人表情极其不自然。
赵蒙见状,立马把结婚证取下来丢进抽屉里道:“姐夫,哦不,马哲哥,你还是出去吧,这里……”
马哲咬了咬嘴唇,走出卧室道:“需要我做什么?”
赵雅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道:“你能来就很感激了,我在学校对面酒店登记了个房间,要不你先去歇息一会吧。”
“我没那么娇贵,有事尽管吩咐。”
“谢谢……”不等说完,赵雅再次哭泣起来,让人心酸。
这时,父亲生前的同事陆陆续续赶到,马哲主动端茶递烟,张罗着帮忙。对于小地方来说,丧事要比喜事隆重的多。为啥不费余力地想要儿子,遇到大事就体现出来了。两个女儿似乎帮不上丁点忙。秦羽连结婚都没来,更别说现在了,他连自己都顾不了。
一位年长的男子看着马哲不停地打量,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赵雅的男人吗?”
马哲一阵尴尬,摆手道:“是她朋友。”
“哦。”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赵雅上前介绍道:“马哲,这位是三中的老校长王校长,是我父亲生前的挚友,由他来主持我爸的丧事。”
马哲上前与其握手道:“王校长,十分感谢,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王校长叹了口气道:“老赵生前多好的一人,说走就走了,哎!不说了。”
前来凭吊的亲朋好友越来越多,马哲忙得团团转。王校长将赵雅叫到一边道:“按照安都的乡俗,人死后要由子嗣披麻戴孝守灵,你家的情况特殊,没有儿子,你爱人他不来吗?”
“他……他……他来不了。”赵雅闪烁其词道。
“那怎么办?”王校长心焦地道,“要是没有男人戴孝,别人会戳脊梁骨的。你家亲戚也没有子孙?”
赵雅摇了摇头道:“我父亲兄妹二人,我姑姑早年间就去世了,姑父如今组建了新的家庭,总不能让他家孩子过来吧,人家肯定不乐意,再说也是女儿。”
王校长蹙眉道:“那咋办?”
赵雅淡然道:“就这样吧,人家没女儿的不照样该咋办咋办,管他们呢,爱说说去吧。”
王校长沉默半天道:“你父亲一辈子都是要强的人,我希望他能体面走完最后一程。所以,这些该有的形式必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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