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龙的神言》第五幕 纳因的决意Ⅸ

    破晓的晨光从地平线升起。
    光芒笼罩大地，为教廷国的国都拢上一层轻薄的白纱。
    倒塌的废墟上，焦灼的火焰已经停止燃烧。
    白色的高塔倾斜而立，高塔最顶端亦在那场灾难中被彻底毁坏。
    幸存的人们都躲在屋子里，数日前的那个惨痛之夜，为他们心里留下了永久的阴影。
    骑士们挨家挨户地敲门，为还存活着的信徒登记造册——可事实上就连活下来的骑士都已经少得可怜，如今的教廷国，几乎出于半瘫痪的状态。
    好在天空中的结界依然明晰，暗之女神在第一时间重塑了结界。
    这一场战斗也以在女神的带领下击败恶魔为结果而告终。
    朝阳照常升起，那和煦的暖光照射到纳因面前，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他的手上好像握着什么柔软的东西，纳因将那模糊不清的视线移向手中——他正握着塞菲儿的手。
    “！”
    纳因大惊失色。
    他顺着那手向不远处看去，就在距离纳因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正是塞菲儿熟睡的侧脸。
    “早上好，纳因。”
    塞菲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大概在纳因醒来的时候她也就觉察到了吧。
    她对纳因眨眨眼，吓得纳因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冷飕飕的空气穿堂而过，纳因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穿衣服。
    他头痛欲裂，可是就算他想要装作失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却完完整整地烙印在了纳因的脑海中。
    哪怕现在想起来，纳因也害羞地满脸通红。
    “早……早上好。”
    纳因急忙抓起掉在地上的衣服，那是教廷国信徒常穿的白袍，他手脚利落地将那衣服穿好，赤着脚就想要往屋外走。
    “我、我先出去一下。”
    他看见塞菲儿有些失落的眼神，生怕塞菲儿误会了什么，丢下一句话之后便匆忙逃到了屋外。
    “我看到了哦。”
    纳因刚出屋子没多久，不知躲到什么地方的托托就飞了出来。
    “托托？！”
    “哼哼，托托大人我可是抓到你的把柄了呢。”
    “你……你在说什么？”
    纳因后退了一步，难道说昨晚的事情托托全部都……
    然而托托露出一副的确是那样的表情，根本不用纳因主动询问，托托的表情就已经证实了结果。
    “我是不是铸成大错了。”
    纳因低头喃喃，他倚靠在庭园的一棵树旁，不管是希塔的事还是魔族的事，此刻都没有他所面对的塞菲儿的事情更加难以让人手足无措。
    如今他满脑子都是塞菲儿，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孩子才好。
    “万一被薇莉卡公主知道了，我会不会被打死啊？”
    纳因喃喃，他唉声叹气，不知道之后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这有什么啊。”
    托托在空中打了个旋，“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哦，塞菲儿可是真的喜欢你的。”
    “你啊，这不会是光之女神大人的说辞吧？”
    纳因有些怀疑地盯着托托，不久前光之女神大人竟然依附在了托托身上，虽然在女神大人的帮助下成功击退了敌人，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看着托托总感觉那熟悉的光精灵开始有些陌生起来。
    “怎么可能啊，女神大人才没有这么多功夫呢。”
    托托有些生气的样子，“不过我可是听女神大人说过，契约这种东西对龙族而言原本就是类似婚约的存在哦，所以这大概是在你得到那颗龙蛋的时候就注定好的事情呢。”
    “你……你可别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不信就算了。”托托傲气地抬头，她说得如此认真，就连纳因也忍不住想要相信了。
    “那我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塞菲儿啊？”
    纳因挠挠头，他看着自己的手臂，右臂之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红痕。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托托转了个圈儿，“以前你是怎么面对塞菲儿的，现在就继续呗，反正对我们精灵来说是这样，不知道人类是怎么样了。”
    “唔……这样啊。”
    纳因忍不住点头，意思是一切如常吗？在发生了那种事情之后要怎么才能一切如常啊，纳因忍不住抓头。
    可就在他烦恼不已的时候，一名修女来到了庭院里。
    “神言者大人，您已经醒了吗？女神大人想要见您，希望您能尽快沐浴，做好准备。”
    “女神大人要见我？”
    纳因愣了愣，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一遭，虽然不知道暗之女神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见他，但这一次纳因也有要询问女神的话，所以他不去是不行了。
    “我知道了，请为我准备吧。”
    纳因在修女的引导下沐浴更衣，很快，修女为他带来了新的神官袍。
    那是与王国的神官袍几乎一样的样式，甚至连颜色也相差无几，纳因没想到教廷国准备得如此周到，当他沐浴结束后，塞菲儿也已经等在了门边。
    “塞菲儿。”
    纳因和塞菲儿相互对视，两人都红着脸低头。
    但最后还是纳因主动开口了。
    他牵起塞菲儿的手，这一次，他的手心如此灼热，那心中的温度仿佛也随之传递到了塞菲儿心间。
    “请你永远跟在我身边吧。”
    “咚！咚！”
    就在那话语出口的瞬间，不知为何，他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纳因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正莫名的难受。
    可是塞菲儿听到纳因的话，脸上终于重新展露了笑容。
    “恩！”
    塞菲儿高兴得笑起来，“塞菲儿一定会陪伴在纳因身边的。”
    纳因忍住心口的疼痛，牵起塞菲儿的手前行。
    那前来接应的马车已经停在不远的地方，他的心里既难受又喜悦，那复杂的情感不断交织，那短短的一瞬间，就连纳因自己都快要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了。
    但是，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他喜欢塞菲儿这件事。
    他们曾在那月光之下彼此交换誓言，当初的呢喃犹在耳畔。
    纳因紧紧握住塞菲儿的手，就像过去的千百次一样，又与过去那千百次完全不同。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