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龙的神言》第三幕 无神的凄夜Ⅸ

    圣城诺因塞斯燃起了战火。
    那是从南面燃起的火焰。
    从天空中的结界开始出现裂痕的那一刹开始，成百上千的恶魔蜂拥而入。
    城市之内，骑士团早已整装待发，在最外围的攻击手段失效之后，圣职人员开始着手进行结界的修复，战士们则开始大力清楚闯入因诺塞斯城的恶魔。
    但是恶魔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仿佛来自于无尽的虚空，带着恐怖的魔气，席卷整个城池。
    因为人手不足的原因，信徒们也不得不被组织起来，对恶魔们进行抵抗。
    但是平日里过惯了安逸生活的信徒们哪儿会打打杀杀的事情，哪怕发给他们刀剑，当那挥舞着利爪的恶魔来到面前时，他们也几乎毫无抵抗。
    “阿莫，这边！”
    通向广场的街道中，骑士们和恶魔杀在了一起，一名队长模样的男人凌空掷出一把长剑，将迎面而来的蝙蝠型恶魔杀死。
    被他所救的少年骑士满身是血，他成为骑士还不足一年，没想到和平的教廷国竟然会遭到恶魔的袭击。
    “他们必将战败，光明永得胜利，无畏之人从不退却，然胜利的天平也随之倾斜。”
    少年默念着《圣典》上记述的诗篇，那是关于女神们合力击退异族的篇章，每当他们陷入战斗中心生怯意的时候，战士们总会在心里默念那诗歌一般的篇章。
    阿莫双目圆睁，默念之后，他的心中猛地生出一股勇气，那一定是女神大人所赐予他的加护。
    他心中鼓舞，一只人形的恶犬朝他扑来，他手气剑落，霎时将敌人劈作两半。
    “成了！”
    阿莫一振，先前害怕的怪物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杀死。
    他急忙回头，向队长汇报这个好消息。
    “阿莫！背后！”
    “诶？”
    可是他刚刚转头，就看见队长惊恐的眼神。
    那是一只巨型的黑蜘蛛，蜘蛛从天而降，还不等少年反应，一根钢丝般粗的丝线落到他的脖颈上，下一刻，鲜血飞溅，少年的头颅抛上天空，落到地上。
    身为队长的男人眼见着自己的队员死去，泪水盈满他的眼眶，但是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悲伤，如果稍不留意，下一个死的人或许就是自己。
    男人捂住自己的嘴，强忍着那呕吐的冲动。
    周围到处都是尸体，恶魔的尸体，人类的尸体，还有已经没有人形只有内脏的尸体。
    那些东西混淆在一起，染满了整个街道，臭味在街道上弥漫，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刷！”
    男人挥剑一斩，将扑过来的恶魔杀掉。
    所幸街道上的恶魔开始减少，不，那并不是减少，恶魔们似乎是朝着某个方向离去了。
    ——那白色的高塔。
    他明白了，恶魔们的目标是正是代表女神大人的高塔。
    如果女神大人真的受到了伤害，那教廷国恐怕真的完了。
    女神大人是他们的心灵支柱，和圣子大人还有教皇大人一样，是统帅教廷国的领导者。
    “女神大人是不可能输的。”
    男人如此鼓舞自己。
    如果是女神大人使用圣洁的力量，一定很快就能将敌人消灭。
    然而男人却没有想到，若是女神大人真的可以将敌人消灭，为何现在却不动手而是让他们枉送性命呢？
    原本他应该能想到这一点的。
    但是在他确确实实想通之前，一根铁刺从远方“哧”地一声射来，男人还没来得及朝女神大人所在的地方逃走，后脑就已经被彻底贯穿。
    “救……救命……”
    他睁大了眼睛，身体无力地倒下，周围，全是奔逃不止的民众。
    信徒们慌乱了，恶魔的数量超乎想象，尖叫声，求救声，逃跑的骂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最终化为了男人死亡的葬歌。
    他最后所见的光景，是一个大髦的男子。
    不，那到底是不是人，应当打上一个问号。
    但是，在死前那为数不多的走马灯之中，他也没有思考这个问题的余力。
    穿着黑色大髦的男人一步一步向前，那人的周围，无数恶魔俯首称臣，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咔擦！”
    然后，那注视着大髦男子的眼球被踩碎了。
    他无法看到，恶魔们朝着女神所在的高塔行去。
    ***
    结界破碎了。
    艾黛拉的眼中越发焦虑，那是她倾尽全力布置的结界，想要从外部打破不可能那么容易。
    就算是恶魔们利用某种方法进入了城内，但是结界的命门不被破坏也不可能破碎。
    但是现在，那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她最初的防御已经付诸东流。
    不止如此，恶魔们成群结队地涌入了因诺塞斯，平日里过惯了安生生活的信徒们遭到了几乎可以被称之为惨烈的屠杀。
    高塔之下，哀鸣不止。
    而她，却不能出手去拯救自己的人民。
    “艾黛拉！那些家伙突破结界了！”
    “冷静点儿，莱恩。”
    见到莱恩匆匆闯入神殿，艾黛拉便知道情况已有不对。
    “以你的力量也无法修复结界吗？”
    “我去查看了结界的核，被人破坏了。”
    “……有魔族的尸体吗？”
    “没有，是内鬼。”
    “哎。”
    身为教廷国的女神，哪怕已经让人民富足到这个地步，却还是有人选择了背叛吗？
    艾黛拉心中一寒。
    “没有办法，只能净化了。”
    “但是……那样的话城中的骑士们……”
    莱恩明白艾黛拉所说的净化到底是什么。
    除了以高塔为中心数百米范围内可以幸免于难，在这圣教廷国王都之中，所有的生灵都将被净化之力净化，无路是恶魔还是骑士。
    那是逼不得已的办法，但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也是为了防止魔族们得到神言者，这一切都是必不可少的。
    “哒、哒、哒、哒……”就在艾黛拉准备启动净化之时，神殿之外，那空旷无人的回廊中，蓦地响起了脚步声。
    那脚步不疾不徐，在这战火中恍如悠然的漫步，艾黛拉的表情渐渐凝重，恍如死亡的钟声正在向她一步一步靠近。
    “莱恩，你去保护神言者。”
    “什么？！”
    听到艾黛拉的吩咐，莱恩一脸不可思议。
    “快去，时间不多了。”
    艾黛拉面容悲悯，莱恩没有办法，身形消隐在神殿之中。
    “哐！”
    数秒之后，神殿的大门猛然被人推开了。
    黑色大髦的男人神色泰然，跨入神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