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龙的神言》番外 黄昏的约定Ⅸ

    菲厄兹和塞丽娜做过约定，或许那个时候塞丽娜尚不知道魔剑的约定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但是随着她的长大，一定能够明白起哄的意义吧。
    每每想到这里，菲厄兹就忍不住窃笑。
    他与那位帝国的塞丽娜公主所缔结的约定很简单。
    因为塞丽娜一个人太过孤独，被菲厄兹邀请来当他的玩伴。
    仅仅是这样而已。
    每天黄昏的时候，塞丽娜就会去菲厄兹常去的花园找他。
    大多数时候菲厄兹都在，不过也有不在的时候，菲厄兹生性调皮，总是能够与塞丽娜一起度过相当快乐的时光。
    那对童年的塞丽娜来说，亦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日子。
    但是，时光流逝，原本幼小而无知的小女孩儿也渐渐长大。
    在那黄昏的树下，塞丽娜与菲厄兹争吵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布诺滋哥哥会死？这一切……真的是因为菲厄兹吗？呜呜……”
    女孩儿哭着鼻子不断擦眼角的泪水，她无法相信那个事实——就在数天前，帝国传来了帝国大皇子布诺滋的死讯。
    虽然对外公布的死因是在前线战死。
    但是塞丽娜看过那个尸体——全身如烧焦一般变得漆黑，形容枯槁，简直像是生命力被吸走了那般。
    塞丽娜被吓到了。
    但令人震惊的远不止如此。
    她的哥哥，约克皇子告诉告诉她，大哥布诺滋并不是战死的。
    “他是被魔剑菲厄兹吸干了生命力，为了帝国而牺牲了。”
    约克说着这话的时候泪珠不断往下掉。
    那个时候塞丽娜还不是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等到她独自一人，那如梦魇一般的话语便徘徊在了她的心中。
    是魔剑，是菲厄兹，是她的玩伴。
    惊恐与怀疑在塞丽娜心中滋生，于是忍无可忍之下，在那一天的黄昏，她发出了质问。
    “对哦，因为他和我缔结了契约嘛，只要使用魔剑的力量就必然消耗自己的生命力，听说他去北边前线之后战事就取得了连胜吧，你以为是什么原因呢？”
    菲厄兹嘻嘻直笑，答案昭然若揭。
    布诺滋哥哥在临行前带走了魔剑的伪剑，为了保卫祖国疆土，不得不使用魔剑的力量抗敌。
    其结果，虽然成功打打倒了北方联盟国的进犯，但是自己却过度消耗了自己的生命。
    “不过塞丽娜不用担心啦，你还有这么多哥哥姐姐来着，有他们当替代品，要轮到你，至少还得，恩，我算算，至少十年吧。”
    不知道那到底是安慰还是恐吓，菲厄兹对塞丽娜微笑着，但是塞丽娜却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惧。
    那个她的朋友，总是和她一起嬉笑玩耍的女孩儿，竟然就是杀死她兄长的凶手。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塞丽娜，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啊，凡人想要使用魔剑的力量总得付出代价吧。”
    菲厄兹倒是一点儿忏悔之心都没有。
    “但是看在我们关系这么好的份儿上，我也不会让你那么快就耗尽生命力的，毕竟你也是个很有趣的家伙呢。”
    “啪！！”
    菲厄兹嬉笑的话还没说完，塞丽娜就一巴掌打在了菲厄兹脸上。
    “菲厄兹……是笨蛋！！！再也不理你了！”
    塞丽娜哭泣着，转头就跑入庭院深处消失不见了。
    菲厄兹呆呆地愣在原地。
    他可是魔剑，至高无上的魔剑，统领整个帝国的魔剑，只要他一句话，整个帝国都会天翻地覆。
    但是塞丽娜竟然就这样打了他。
    菲厄兹的脸上火辣辣疼，他举起手，捂住自己的脸，上一次被这样扇耳光还是数百年前，那个时候他的姐姐因为太过生气而打了他。
    生气、愤怒、苦闷、委屈……各种各样的情感涌上了来。
    不知为什么，菲厄兹的眼泪也涌了出来。
    就像是感受到了菲厄兹心中的苦痛，他的身后，数个魔导人偶凭空显现。
    那是菲厄兹制造的暗杀部队，被赋予了特殊的人格，平日里会在暗处帮他处理掉碍事的家伙。
    那些魔导人偶半跪在地，似乎在等待着菲厄兹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去将那个无知的女孩儿大卸八块。
    但是最终菲厄兹还是没有忍心下达命令。
    “退下吧，你们。”
    菲厄兹轻声叹气。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
    所有的孩子都会长大，他们会脱离那蒙昧无知的状态，然后知道菲厄兹的恶，产生对菲厄兹的恨。
    古达尔是这样，塞丽娜也是这样。
    “主人……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菲厄兹喃喃自语。
    那庭院里孤寂无人，泪珠子也从他眼角落下。
    他好想念那个曾经温柔抚摸着他的男人，他的主人，这世上至高无上的君主，曾在千百年前对他如此溺爱的主人。
    那个时候菲厄兹以为世界总是充满了快乐，只要跟在主人身边，听从主人的命令就好了。
    可是直到那一天到来，他的主人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而杀害主人的，正是菲厄兹姐姐的主人。
    那是一场无情的争斗。
    那之后菲厄兹与身为姐姐的帕拉海姆分道扬镳。
    而现在。
    这偌大的帝国。
    菲厄兹始终是孑然一身。
    第二天，菲厄兹早早地就来到了那花园里。
    他躲在树上，想要偷偷给塞丽娜一个惊喜。
    塞丽娜一定会焦急地来找他吧。
    然后菲厄兹就假装在树上睡觉。
    “呀，原来你也在这儿。”
    那个时候，菲厄兹就可以这样对塞丽娜开口。
    他将一切都想得很完美。
    抱着那样忐忑的心情，菲厄兹难得度过了一个不眠的夜晚。
    ——然而第二天，塞丽娜并没有来。
    第三天，塞丽娜也没有来。
    菲厄兹等待了一天又一天，可是那个叫塞丽娜的女孩儿再也没有来了。正如当初古达尔不再来找他一样。
    菲厄兹，又变回了一个人。
    “这样就好。”
    菲厄兹在心里说着。
    原本他们就不可能在一起。
    因为他是魔剑，而塞丽娜只是个普通的少女。
    菲厄兹活了千年的时光，对他而言，人类的寿命就犹如蝼蚁一般渺小。
    就好像当初的古达尔，如今却已变成了垂老的老人。
    “我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最后一次，菲厄兹来到了那庭院之中。
    塞丽娜依然没有来。
    这一次，菲厄兹头也没回。
    绝然地离开了那里。
    那黄昏下的庭园。